虚阁网 > 子纹 > 珠光宝妻 | 上页 下页


  无精打采的看着眼前,这间小屋虽能遮风避雨,但也只有这个优点了,因为她连这间屋子都快要保不住——原主将屋子给卖了,然后把钱全都拿去给姨母翻修屋子。

  她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脑子又开始突突的疼——原主幼年丧母,没几年父亲再娶,一气之下就去投靠姨母,对“上进的表哥”倾尽所有,觉得表哥就是个有出息的,苦读圣贤书,已是中举,总有一日能金榜题名,比她的秀才爹强上百万倍,有朝一日她便能成为状元夫人。

  但那位表哥会试接连考了两次,没考上不说,还消沉了好些日子。原主也挺有耐性,不停的软言相慰、不离不弃,可惜一片真心却因为表哥打算攀上京城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而碎了满地。

  看着铜镜里那张无血色的脸,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就算她没在这个朝代读过书,但也知道科举不是这么好考,姨母他们一家八成是把原主当成了摇钱树,钱拿光了,自然就去攀另一高枝。

  唯一庆幸的是,原主她爹娶的继室孙氏是个好的,原主这么败家,她竟也无怨无悔,在原主伤痛欲绝跑回家时,还是愿意照顾收留她。

  想起自己醒来时,孙氏脸上的关心,肯定她比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姨母一家好得太多。

  “荷丫,你昏了一天一夜,现在该是饿了。”孙氏小心翼翼的端了碗粥进来。“喝点粥,晚点娘再给你做点好吃的。”

  看着孙氏诚惶诚恐的样子,这哪里像个长辈,反而像是个下人,柳若荷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原主就是个不懂事的,真正对她好的人看不见,偏偏上赶着去别人家当奴才。

  她将粥接过了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孙氏见她喝了,笑眯了眼,原本还担心这个小祖宗一气之下把粥给撒了。怜惜的目光看着她瘦弱的小身子,原想劝个几句,但又担心惹怒了她,所以还是沉默了。

  孙氏的爹娘早死,打小就跟着祖母相依为命,在厉家的庄子里当绣娘,祖母年纪大,身子不好,为了照顾祖母,她也因此而误了嫁娶。

  在祖母死后,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注定孤老一生,在庄里拿着针线过一生,没想到会遇上了带个孩子到庄子上教书的夫子。

  绣房管事的刘嫂子与她死去的祖母有交情,替两人牵了线,他们成了亲,只是幸福的日子没过几年,夫君便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别人面上是不多说,但私底下谁不说她八字硬,克死了爹娘、祖母不说,连夫君都克死。

  夫君留下来的唯一一个闺女听到闲言闲言,自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纵使她真心想要亲近,荷丫仍是一古脑地厌恶她,一气之下去了她姨母那里,还被煽动,将父女俩留在京城里收点租子的屋子给收了回来,带着姨母一家搬进城去。

  原本以为继女进京的日子过得好,她也没什么不舍的,但瞧她没几年就憔悴得不成人形,她知道她过得一点都不好。

  夫君留下的少许薄产,全被荷丫拿去给了她姨母,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又想着这本来就是夫君想要留给荷丫的,也就没有太多的执着,只求着经过这件事后荷丫能想清楚。

  “放心吧!娘。”柳若荷……不,她现在改叫孟若荷了,她乖乖的将一碗粥给喝完,声音轻轻柔柔的道:“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既穿之则安之,她算是接受了这身分。

  孙氏的双眼闪着激动,有生之年,能看到继女这么温顺的同她说些话,她满足了。

  “好、好孩子,你能想通就好。今早我托了你阿牛叔进城时给你买了条鱼,晚些时候给你做点鱼汤补补。”

  孟若荷闻言,想起了在她醒来时,那个在她身边一脸激动的壮汉,大名叫做穆翰,是附近旳一个农户,农闲时还会上山去打点野味做买卖,为人憨厚,且肯吃苦,所以家中日子算还过得不错,外型倒配得上他的绰号——阿牛。前些年成了亲,但是娘子受不住农家辛苦,当时又要照顾行动不便的婆婆,所以成亲一年不到就和离求去,前两年他娘过世后,他就一个人过日子,帮了她们这对孤儿寡母不少。

  “娘,家里没什么银子了,省着点花。”

  “不差这点东西。”孙氏闻言,拍了拍她的手,“你好好把身子给养好,这才重要。”

  原主不懂事,但说到底是个好命的,有人真心相待,可惜被迷了心窍。她是个孤儿,没体验过什么家庭温暖,出了社会之后,只努力的往上流社会爬,也没什么嫁人给老公养的心思,本以为自己可能会孤老一生,没想到现在身边多了个疼惜她的娘亲,看来她的运气也不算太差。

  虽说现在她身子弱,家徒四壁,而且快要连最后能遮风避雨之处都没了,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最苦最难的也比不上她在育幼院看人脸色的日子难过,只要能吃上一口饭、喝上一口热汤,活下去,将来就会有希望。

  她这位后娘这些天巴不得将所有好吃的好喝的都给她,偏偏她身子因长期的营养失调,连下床走动几步都觉得累。重活一次,她不想跟上辈子一样汲汲营营的过一生,但也没兴趣过着让人瞧不起、背后议论的生活,她得好好想想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被好生照料了几日,孟若荷的脸色多了些血色,好看许多,不过脸色好了,她的心情却像外头天气大雨欲来般的阴沉。

  凭着记忆,翻找出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看着眼前散着几个打开的首饰盒,里头值钱的东西没几件,因为值钱的首饰早被原主拿去给了那个“好表哥”。自个儿家过得苦哈哈的,还拿着银子往外送,她无语问苍天,这个荷丫还真是出息了。

  小心翼翼的端着碗熬好的鱼汤,孙氏进门,一看到孟若荷半卧在床上,上头摆着几个打开的首饰盒,她的心头一震。

  这几日荷丫绝口不提她狼心狗肺的姨母一家,她还庆幸着闺女懂事了,怎么不过几天,她又翻出了这些东西——

  她暗自一叹,这可是夫君最后留下来的东西了,荷丫一直没拿出去,便是想留着当嫁妆,若现在连这些都舍了,以后嫁人她们家连一点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手了。

  孟若荷注意到孙氏的眼神微变,猜出她心头所想,慢条斯理的将东西给放进了盒子里。

  “娘,你放心吧!我不会再犯傻,把家里的东西平白无故的送人。”

  孙氏闻言一笑,“娘不是心疼这些银子。”

  “我知道。”孟若荷露出抹甜笑,为五官增了些色彩,“娘是心疼我,怕我委屈。”

  “你知道便好。快将这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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