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子纹 > 皇上,本宫乏了 | 上页 下页


  清碧阁吗……他扬了下嘴角,那是一个离冷宫颇近的处所,当年他手握虎狼符,一道密旨将贵为皇后的徐嘉佟安了个善妒的罪名逐去那里,却没从中得到一丝的快感,最后还害得她香消玉殒。

  “在想你的母后吗?”

  夏宏询沉默了一会儿,母后死了之后,这四年来他变得沉稳,一夕之间长大不少,“是。”

  他拍了拍他的手,“今日是她的生辰,父皇也想她了,跟父皇说说她吧。”

  夏宏询难掩担忧的望着父皇苍白的脸,在他的心目中,父皇不是个慈父,甚至对他有些冷漠,等他懂事后才明白,父皇并非有意待他冷漠,而是站得越高,心里越冷,事情也看得越透澈。

  宫里变化莫测,纵使他是皇子,能活着,平平安安长大已是福大命大,只有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才能不让其他人危害他,这乃是父皇对他的爱护。

  看着父皇的生命逐渐消失,他喉头一紧,心中难掩悲伤。

  从他有记忆以来,母后就视他如己出,是他这一辈子最敬爱的人物,她是他的母亲,也是他的老师,而他的父皇是皇帝,也是英雄,文武双全,他此生之幸便是拥有他们。

  夏涣然吐出长长一口气,闭上了眼,眼前似乎出现一双熟悉的动人眸子,他从未真正的了解她,他至高无上的权力足以摧毁任何人,也包括了她。

  到了九泉之下,如果她知道她的生辰是他的死忌,他与她是否还有缘分一见?生命若能重来,他一定……

  夏宏询温暖的手握着父皇,感觉他的手正在变凉,他流着眼泪,无声的送父皇走完看似风光,却满是无奈遗憾的一生……

  “父皇会死吗?”

  模模糊糊之中,夏涣然好似作了一场好长的梦,隐约听到夏宏询略带稚气的声音。

  “我听说祸害可以活很久。”

  这个声音……他心中一痛,以为自己早已遗忘,但回忆却在这熟悉的语调之中轻易被勾起,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想她,很想、很想。

  “所以父皇会死吗?”

  “这父子就是父子,原来在询儿心目中,你这冷酷无情的父皇不是个祸害。”

  “母后,现在清思殿里只有咱们俩,你在询儿面前说还行,但你这话若传到外头可是要杀头的。”

  “询儿认为母后会怕掉脑袋吗?”

  夏宏询整个人窝进徐嘉佟的怀里,摇摇头,“妈妈不怕死,可是询儿怕妈妈死。”

  徐嘉佟忍不住轻捏了下他圆圆的小脸蛋。“就这小嘴会哄人开心。放心吧,妈妈有分寸的。”

  她抱着孩子,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伟岸男人,扬起的嘴角带着一抹无法察觉的凄楚。她知道他不会死,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只有他取人性命,绝不会轻易被人打败。

  他拿走了她的虎狼符后,很快就给她安了一个善妒干政的大罪,将她所有的册封全都收回,这之中自然也包括了皇后的册宝,他还要她迁出中宫殿,移居最靠近冷宫的清碧阁,这决定等同将她皇后之位废除,只差没有昭告天下,打入冷宫罢了。

  她接到密旨的那一刻就明白,他秘而不宣不是念在往日的情分,而是碍于徐家在朝中残存的势力,在外西北战事才平息,他不想内朝在这个节骨眼添乱子,他已稳操胜券,只要耐着性子等时机,让叔父自个儿犯错,就可以将包括她在内的徐氏一门一网打尽。

  他的一心权谋令她心寒,终于认清他对她始终没有一丝情感。

  在这宫廷内外,不论是夏涣然或是妃嫔,甚至朝中大臣,为了权势除去几条人命,花费无数年的光阴等待都实属平常。这一幕幕的丑恶让她的心累了也倦了,实在不想再掺和进去。

  当年抱着都还走不稳的太子踏进清碧阁,那冷清的残破宫殿令她觉得前半生就像是场梦,那一刻,她的梦终于醒了。

  之前一心为他的光阴已经足够,她终于毋须再为他而活,心思也不必再绕着他打转,平静的心湖更不再为他起任何涟漪。

  被废之后,他们不再相见,今日她因他病重来看他一眼。在清碧阁过了段平静的小日子,自以为绝了一切念头,却又顾不得他清醒之后会怪罪,径自来到他的跟前亲侍汤药,说穿了,自己就是个没出息的。

  “询儿,放心吧。”她的手轻触夏涣然的额头,又转而握住了他的手。已经退了烧,想来他这次依然可以安然的度过。

  “你父皇没事的。”

  夏宏询留意到母后眼底闪过的淡淡哀伤,生母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打小他就被养在母后身旁,在这看似平静的深宫后院,他的处境艰难,全靠母后挡在面前,替他遮风挡雨。

  父皇与他并不特别亲近,他听过宫里几个嘴碎的太监、宫女说这全是因为父皇不喜欢母后的缘故,他当时还气得派人把那几个家伙打了好几大板。他才不管父皇喜不喜欢他,他只知道母后待他最好,他最在乎的也是这个一心为他的母后。

  “妈妈。”他小小的身子偎进了徐嘉佟的怀里。在私底下,母后要求他叫她妈妈,说是叫母后距离疏远了些。

  “等父皇好转,今年秋狩你跟我一起去可好?”

  从他三岁起,每到秋狩就要离宫月余,他着实想念母后,但是只要让父皇知道,都免不了被斥责一顿,对这个父亲,他是又敬又怕。

  徐嘉佟浅浅一笑,“先不论你父皇答应与否,对于秋狩,纵使入宫多年,我还是不明白杀生有何乐趣可言,所以我的小祖宗,你还是别算上我一份。这几年待在清碧阁,你父皇忘了我的存在,我反倒得了个清静,有时候还真想他最好带走宫中所有的人,我心中才舒坦。”

  突然感觉自己手心里的大手微微动了一下,她一楞,一抬头就对上夏涣然一双眼眸。

  她的心先是一突,倒楣的时候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遇得上,他都昏了好几天不醒,她才在大放厥词、抱怨个几句时,他就挑在这节骨眼醒了。

  果然吐槽时还是要关上门,在自己的清碧阁里发作才不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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