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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你为什么要走?”他面无表情的坐下来,大半的身子隐藏在宽广的桌后。

  她真的伤害到他了……秦洁絮的心一揪,狠狠地痛了起来,她是如此的爱他呵,可为什么苍天不仁,偏偏要玩弄她呢?

  想着想着她的泪又悄悄的滑落,熨烫着底下白皙的冰冷肌肤。

  “该死!”他发出投降的低咒,紧握的大掌霍的击上身前的桌面,发出了砰然大响。

  而她只能怔怔的流泪,太多的话不能说,只能化为一颗颗苦涩的泪珠,自失神空洞的双眼中宣泄而出。

  “罢了、罢了。”他的身影忽的自桌后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她的面前,紧紧的揽住她,仿佛要将她全身上下的骨头全掐碎似的。

  “什么都不要说了。”他呓语似的低喃,声音中充满失控的痛苦。

  而秦洁絮只能无言的轻轻颔首,随着他的痛而痛着,却无法抹平他身上的伤口。

  她几乎不敢想未来,那背负着背叛的未来,仿佛一条毒蛇似的如影随形的啃噬着她,抹灭了她所有的希望……

  说不上为什么,秦洁絮明显的感觉到并非只有自己改变了,就连靳檠对她的态度也不复往昔,有时她感觉他的目光追随着她而移动,可一待对上她的视线之后,却又总是匆匆回避,除此之外,表现得最明显的,该是他对她的渴望忽的像熄灭了似的;日时,他不再时时陪伴着她,出门频率骤增,夜时,即使他们同床共被的躺在炕上,他也总是背对着她,仿佛他们之间隔着条河,一条无法跨越的湍急河流。

  她懊恼、她矛盾,大哥的殷殷告诫与哀哀恳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的身份,该是潜入敌方的密侦,可她的心却无法掩饰那份浓厚的情感与悸动,不由自主的为他的疏离而心伤。

  她的体内仿佛同时有着两个不同的灵魂寄宿其中,每日每夜在她的脑中展开拉锯战,几乎要撕裂她的身躯与她的思绪。

  天,难道这样的折磨还不够吗?究竟她要如何做才能够两全其美呢?

  秦洁絮长叹了声,美丽的容颜上始终轻漾着愁绪,再也无法舒展。

  “到了。秦姑娘,除了这里,请不要到处乱逛,要是让王爷看到了,会不高兴的。”走在前头的丫环领着她来到一栋简朴的小屋之前,仔细的叮咛她几句之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

  秦洁絮困惑的看着丫环的背影,眉头不禁拧紧,她不懂为什么丫环要将她带到这里,不是说檠要她去见福晋的吗!怎么会把她丢在这里便匆匆闪人了呢!

  这眼前的小屋似乎年久失修,处处可见破旧的岁月痕迹,实在不像是王府中该有的景象。她边观察着周遭的景致,边迈步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推开半敞的门片,朝屋内走去。

  “你来了吗?”靳檠坐在炕边,背对着她道。

  “你娘还好吗?”她掩饰住自己的心悸,走上前问道。

  靳檠耸耸肩,没有应声,可那床上躺着的瘦弱身子,与毫无血色的脸蛋,却在在显示她正处于极端孱弱的状态。

  “她……为什么会这样?”秦洁絮惊讶的捂住唇,床上的女子面容削瘦得可怕,一双茫然无神的大眼直瞪着上方,仿佛没了灵魂似的空洞。

  “大夫说她得了罕见的怪病,连他也束手无策。”靳檠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淡淡的,无情的令她恐惧。“檠……”

  靳檠无言的举起手,阻止她的安慰,“我要丫环带你来是希望你帮我多照顾她一些,我最近忙着商讨消灭叛贼的大计,所以不能常常过来。”他的声音异样的低沉。

  “我会的。”她答得飞快,急切得让她自己都困窘的羞红了脸,“反、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能够帮这个忙,我很乐意。”

  靳檠忽的站起身,深深凝视着她半晌,没有预警的吻住她,这吻是如此的狂烈与缠绵,滋润了彼此干涸许久的心灵,瘫软了她的身子,无力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久久,靳檠才又倏的放开她,仿佛强忍着什么似的,咬牙低喃,“我等你。”他将她按坐在椅上,转身走开。

  “什么?”秦洁絮纳闷的转身望向他,可却已不见他的人影。

  他刚刚说要等她?难道是等她回到房中……秦洁絮连忙甩开自己荒谬的想法,白皙的脸庞不自觉的臊红了起来。

  她用冰凉的双手包裹着自己的脸颊,希望借此让热度降温,同时冷静下来。

  为什么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却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对他的感情?就连他随意的一吻,都可以让她失魂落魄这么久?

  唉……秦洁絮将视线放在眼前那张虽张着眼,却毫无意识的美丽脸庞上,轻轻的抚开她眉旁的发丝。

  虽然这张脸上明显的刻划着岁月的沧桑,可是却仍可以看得出来这是张曾经艳冠群伦的绝丽脸庞,想必年轻时也拥有不少的追求者吧。

  她发觉靳檠跟这张脸有着些许的相似,那挺直的鼻梁及眼底的神情,简直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但他跟靳王爷却一点儿也不像。

  秦洁絮将身子朝炕床移了移,将被子拉到福晋的下巴处,随即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说话,只不过都没有得到回应就是了。

  呼……她不知道为什么福晋会被“弃置”在这间破旧的小屋之内,为什么靳王爷对她不闻不问,连个丫环都对这里避之惟恐不及呢?难道他对他们母子俩真的一点儿情份都没有吗?

  她突然开始同情起这个毫无意识的福晋了……

  她怜悯的瞅着眼前跟靳檠有着几分相似的容颜,心头猛的揪痛了起来。

  他为什么会让她来替他照顾母亲,难道这是一种信任的表示?

  秦洁絮自嘲的苦笑了下,这是她以往所梦寐以求的事呵,可如今他越是信任她,她就越感到罪恶,自责让她几乎要沉入暗黑的水底,纠缠在黑压压的水草之间,再也没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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