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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通常,输方在第二年的同一季时间段内,无论何事,任由赢方差遣。对玄十三而言,输赢在其次,让七佛伽蓝的和尚丢脸才是重要。赢,来年可以调遣伽蓝和尚做任何事,让他们去酒楼当小二,去歌馆当看护,去押镖送货,去船上做苦力……啊,想到那群和尚的苦脸,众窟主皆是双目炯炯,唇边勾笑,兴奋莫名。

  若是输了……互相交换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众窟主不改向往——输,便可借机挑衅,寻机报仇。

  所以,无论是输是赢,七破窟总有理由。

  这次,赢——任意差遣和尚,闵友意凄美爱恋史上又添一笔,最重要,夜多窟掌誓言部,即是帮助某人实现他要做某事的前提条件,这也是誓言部的日常职能。

  七破窟实现了饶奋藻所提出的前提——“贝兰孙背负渐海鳞牙请罪”,所以,饶奋藻将实现他“一两银子卖掉松杭一带产业”的后果。或许,饶奋藻当时不过是一时冲动,他也认为此生无法为长子报仇,便将心中悲愤发泄在言辞中。只是他没想到,七破窟实现了他的愿望,现在,该他实现他的诺言。他要卖,势必得有人肯买。

  谁肯买?

  一两银子买一大片产业,这种满打满算都不亏的生意,任何人都愿意做,问题是,七破窟不会让任何人都有这个机会。

  如今已不是“谁肯买”的问题,而是,谁能买?

  谁能?

  七破窟。

  七破窟在春季比赛中赢了什么?仅仅是明年同一季对七佛伽蓝的差遣?不不不,玄十三最初的目标就是饶奋藻。坦白而言,是饶家山庄的产业。饶家三代以来一直掌控松杭河运,码头无数,商船无数,一旦将这片产业卖掉,卖的不仅仅是码头和商船,更有对这片河道商界的运输掌控。玄十三看中的正是这个。

  因此,七破窟不费吹灰之力,以一场比赛,一两银子,取得松杭河运的掌控权。

  轻易。

  香沉铜兽,厌世窟主摇摇茶杯,突然笑道:“你们说,嫣这个时候在干吗?”

  “他还能干什么?”扶游窟主郦虚语妍然一笑。

  闵嫣在干什么?

  他在求亲。

  长孙家在四川尖锋城一带算是高门大户,而今的当家之主是长孙幢相,也就是长孙淹的爹。

  长孙家以挖丹矿起家,这点闵嫣早从扶游窟主那儿得知,长孙幢相向佛,他也知道,但有一点他不知——长孙家挖矿起家时,祖上是一名寡妇,虽说到了这一代,长孙幢相生得两子一女,但他对祖宗的训教却十二万分的顺从。这意味着——想做长孙家的女婿,行,必须入赘。

  入赘就入赘,他是没什么所谓。只是,他没所谓,有人却大大的“有所谓”。

  这“有所谓”之人,正是长孙幢相。

  向佛的长孙父亲幢相大人,绝对不允许一个花名盛传的浪子蝴蝶入赘,管他是不是风流俊朗的玉扇公子。所以,五月春末的午后,月襦长袍,美髯微须,颇有文官气质的长孙老爹,当着大小儿子的面,拍案大吼:“他休想抢走我的淹儿!”

  想到四天前的求亲,长孙幢相面有青青菜色:那姓闵的哪有提亲的诚意,根本是恶霸抢亲。

  四天前——

  “让开让开!”日光灿烂,一群部众开道,三五成群拥在长孙大宅门前。

  闵友意一身恶俗的花衣袍,下巴微抬,头微微右倾,双眸懒懒半斜,典型的恶霸口气,“你家老爷呢?老子是来提亲的。”

  木奴与寂灭子交手,未过二十招,木奴输。

  随后,穿得花枝招展的玉扇公子咬咬口中不知从哪儿扯来的青草,歪唇一笑,“去,告诉你们老爷,老老实实把你们小姐交出来……”衣袖突然被人扯了扯,他回头。

  “公子,您是来提亲,不是来抢人。”

  “不抢人?”闵友意搭上自家侍座的肩,“不抢人,你给老子弄这么多花样干吗?”

  寂灭子瞪他。

  昨天,是谁用凶悍的眼神吩咐他?

  昨天,是谁用凶恶的语气命令他?

  是谁?

  两人正用力互瞪,长孙幢相已命家仆拿刀的拿刀,拿棍的拿棍,意图抵抗到底。

  软绵绵的家仆根本不经打……闵友意撇撇嘴,索然撤退。

  恶霸!恶霸!活脱脱一个恶霸!

  “是,爹说得对,我们绝不能让小妹被那种人给糟蹋了。”长孙大哥对父亲的话极为赞同。

  想到三天前的求亲,长孙大哥面有青青菜色:那姓闵的哪有提亲的诚意,根本是来挑馆寻仇的。

  三天前——

  清晨,凉风拂面,一日之计在风清日朗中拉开帷幕。长孙家仆打开大门,门外黑压压一片,看清之后,吓得家仆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门外,部众列立,皆抱剑于怀,两手交叠在胸口,脚分八字开,表情冷硬。为首的是一名白衣公子,腰飘浅紫,俊颜如玉,一笑倾城。只是,俊公子玩着长剑,手腕遽翻,舞出银丽清亮的剑花,转眼,剑尖托在了家仆的下巴上。

  “你家老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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