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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不行不行,嘲笑别人的缺陷是没礼貌的……强忍笑意,长孙淹端正表情,再看梅非遥,同样如此。酒楼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有贩夫走卒,亦有鲜衣公子,更有正邪不明的江湖人,原本他们的调笑并未惹来其他客人注意,偏那被讽笑的壮汉目光越来越猥琐,只见他喝了一大碗酒后,将酒碗重重往桌上一搁,粗声笑道:“兄弟,那小子好福气,左拥右抱呢。”

  粗野刺耳的笑声令不少用饭者将视线调向他们,客人之中亦有一些男女同行,其中不乏容姿清秀者,只因那些女子面容冷淡,手中有剑,颇有些江湖侠女的气派,再不,便是女扮男装,令人雌雄莫辨。她们见闵友意一会儿贴在左侧女子的耳朵边说笑,一会儿又凑近右边女子低语,两女偏又被他逗得笑靥在唇,颊飞粉云,见此,不知哪位侠女冷冷“呸”了声,刺耳之极。

  这一声,令得酒楼内静了片刻,不一会儿,客人们别开眼,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却有不少男子心中存了“这位公子艳福不浅,莫不是哪家公子偕妻妾来此做生意”的念头。

  闵友意不以为意,将长孙淹无意间塞进他碗里的蘑菇吃光光,只是蘑菇还卡在喉咙里,那“大风起兮眉飞扬”的壮汉竟端了酒杯冲到桌边来。

  “小子,大爷想和你们共一桌,不会介意吧!”

  他满口酒气混着浊气,梅非遥立即向闵友意这边靠近,长孙淹也向他这边缩了缩肩。

  形丑之人她不怕,她只是讨厌粗鄙无礼之人……还是隔桌的公子比较形俊……乌眸又溜了过去,正好对上一位年长公子的视线,那公子冲她轻轻颔首。她吓了一跳,视线扫过其他两名形俊公子,却见他们纷纷对她回以微笑,看上去最年轻的那位竟然表情激动。

  “滚开。”努力咽完蘑菇的闵蝴蝶声音还不算太冷。

  若有夜多部众在此,他们会提前为壮汉焚上三炷香。

  那壮汉咧嘴一笑,一只手竟然向长孙淹伸去,“小娘子的眼睛总是溜看那边桌上的公子,是不是相公冷落了你……啊——”

  快!众人只看到一道人影凌空划过,壮汉已被摔回他的桌子,菜碟满身,狼狈不已。那原本坐着的闵友意,却长身玉立于桌前,正好将两女护在身后。

  “臭小子,老子看你欠教训。”另两名壮汉见了,纷纷抽刀扑上来,一时丁丁当当,筷碟乱飞,闵友意阻来挡去,竟将两名壮汉控制在三尺范围内,半点也未惊扰到身后的女子。

  这样……这样就能打起来啊,武林中人都是这么脾气暴躁……还没感叹完,她听梅非遥大叫:“淹儿,往右跑。”

  想也不想,她直接向右边跑去,躲在刚才冲她颔首的公子身后,回神后才看清是稀眉的那名壮汉以暗器偷袭她。

  蓝袍公子为她挡下暗器,口中气愤道:“暗箭伤人,乃卑鄙小人所为。”

  闵友意因要解救梅非遥,拦下稀眉壮汉,他见蓝袍公子护住长孙淹,俊目一凝,没说什么。将三人逼退楼栏边,他正要将三人引出酒楼再教训,没想到对面酒楼一声轻斥——“闵友意,看剑。”银光一闪,剑尖袭来。

  腾空飞跃,闵友意足尖在剑上一点,借力跳下楼。

  搞什么鬼,他今日终于丢开贝兰孙将遥儿带下山,怎么这帮人尽来捣乱?黑发旋唇,他皱眉:“你哪位?”

  “那沃丁。”持剑公子一脚踹开挡在前方的壮汉,挑剑再攻。

  很眼熟的画面……长孙淹跑到楼栏边,却听对面酒楼有人笑道:“好一个鸢飞戾天!”

  又是这句……闵友意抬头,心中暗咒。今日难道是他的灾日,不然,为何羊鸿烈会出现在此?还有拿着剑的那沃丁,他到底跟姓那的有什么仇啊?

  对面酒楼内说话的正是“飞鹏”羊鸿烈。他话音刚落,一道绿色身影自酒楼跃出,掠空如虹,衣袍飘飘,落地时正好站在长孙淹身边。

  “长孙姑娘,在下终于找到你了。”

  长孙淹乌眸大瞪,“楼……楼公子?”竟然是楼太冲,他怎会在此?

  “当日长孙姑娘被贝宫主带走,伯父伯母焦急难安,便托在下先一步寻找,在下想贝宫主并非性恶之人,便一路寻来,羊公子是在下在路上遇到,因路途相同,便结伴而行。”寥寥数句,楼太冲已将自己和羊鸿烈出现在此的原因说明白。

  “友意!”

  一声尖叫,闵友意脸色一变,回身救被壮汉追杀的梅非遥。他长臂一振,缠上那沃丁持剑之手,收回时,剑已在他的手上,手一扬,剑如利刃直射壮汉肩胛。

  该死的家伙,打都打不死吗?

  壮汉中剑大叫,他趁机上前将梅非遥搂在怀中,凌空跃起,空中转身时,在壮汉背心处踢一脚,让他滚得远远地吐血,再无力爬起。

  怀中软香,落地后,他定定看着梅非遥,并不放手,只道:“遥儿,你没事吧?”

  怀中女子摇头,脸飞红霞,一片春色绽放,瞧得街边众人艳羡慕不已,突然,笑容凝结,他们瞪着闵友意身后,仿佛见到修罗一般。

  他们看到什么?

  贝、兰、孙!

  闵友意身后,是面如寒冰的贝兰孙。

  “闵友意,你竟敢用污血毁我宝剑,我要杀了你——”那沃丁正要冲上前掺一脚,左右胳膊被人拉住,腰被人抱住。

  长孙淹从楼上看去,只见三位年轻侠士分别从左、右、后三方劝导那沃丁,四人你搂我抱,拉拉扯扯,加之又是形俊之人,仿佛四棵玉笋在街边拥作一团,景致非常。再转眼,她又瞥到身边立着一株绿玉笋,身后是冲到栏边看热闹的三位年轻公子,当真是玉笋一班又一班……

  她未感叹完,贝兰孙与闵友意已在街心缠斗起来。

  贝兰孙用的是掌,乾坤之下,众人只觉得风卷雪摇,赳赳电掣。一掌叠一掌,一时如风云蛇鸟,氤氲雾霭,一时如柏间青松,飒飒生风。

  迎、送、安、凝——龙吟掌。

  闵友意用的是……拳。其拳飒飒生风,拳风过处,壁马犀鳞,白虎开道,赤豹鸣鼓,坚冰立摧。

  一人如长天牵云,铺天盖地,一人如倒松卧谷,游刃有余。掌如傲翼飞鸟,轻盈飘灵,翱翔云霄,拳如吼地隐龙,扣牙惊齿,懿风罔极。

  “你的优波罗爪呢?”掌风中传来贝兰孙的冷音。

  “老子不必优波罗爪也能应付你。”

  掌似凤,拳如龙,一复一随,一静一休,一饕一餮,拳掌相对相错,打斗之声令人屏住呼吸,不愿错过。突然,拳气掌风交融在一起,两人的身形已快得无法看清,众人只见到白雾蓝烟混杂一团,只听得噼里啪啦声声不断。

  “长拳左打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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