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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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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接过干爽衣物,她绕到帘帐后穿戴整齐,任阿闪自说自唱带着她吃晚餐。 夜多窟很静,简单而美味的菜色,不奢华,却也享受。 幸而用饭让阿闪闭了嘴,因她无意多话,两人之间一时有了难得的静谧。用过晚膳,阿闪牵着她的手不知引向何处。她亦不问,任阿闪牵行。 闵友意救了她,按照她已有的江湖知识,至少知道江湖上讲究知恩图报,再不,便是她欠了他一个人情,这人情要铭记在心,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江湖受难,便要她还了这个人情。 长孙家在她这一代共有两子一女,她很幸运是老三,既然头上有两个哥哥,兄友弟恭,江湖人情这种事怎么说也轮不到她来背,就算她想背,爹、娘,外加两个哥哥也不会同意……吧! 不然,难道要她以身相许? 这可不行,她已经定亲了,还是爹、娘和两个哥哥一致相中的公子。她这个年纪,时时有上门提亲的冰人,能让爹、娘和两个哥哥同时相中,这位公子应算不错的。她瞧了画像,嗯……是不错…… 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阿闪已牵着长孙淹的手绕过了一道长长的竹林小径。 掌灯时分,竹气袭人,林道阁楼间时有人影摇晃,她流眸四顾,入眼的多是年轻男子,有的站在一棵树下一动不动,有的单足倚柱,双臂半举成圈,指结兰花,有的吊在竹子上,那竹笔挺不变,随风摇摆,仿佛无人挂在上面,有的更奇怪,一手一足蹲撑于地,另一手一足向侧方伸直展平,这种高难度的蹲姿,她仅瞧一眼,已觉吃力了。 “他们……” “他们在练功。”阿闪视若无睹,见怪不怪。 她又好奇盯了片刻,不多说话。 用了晚膳,阿闪这是要带她散步?养生之道,养生之道…… “林子后面便是长孙姑娘休息的睡睛阁,”阿闪牵着她的手,语笑如珠,“右边是厢房,左边,林子对面,是洗愁阁,啊,那是夜多窟中理事的地方,阁后是我夜多窟主的居所——定我居。夜多窟面北而建,定我居北面是涩古堂,也是七破窟的藏经之所。” “藏经?” “七破窟所有武学书籍、卷轴、画册,全堆在那儿。”阿闪斜斜媚送一眼,竟也不瞒她,“涩古堂里,有很多江湖人梦寐以求的武学经籍,有的是窟主们四下寻来的,有的是我夜多窟主自创的,奴家待会带长孙姑娘去瞧瞧。” 长孙淹迎上阿闪的视线,忆起崖下闵友意收她为徒之事,“涩古堂……”她轻喃,“篆经千古涩……” “呀——长孙姑娘好学识,”阿闪突然拔高笑声,“当初为楼阁提名时,夜多窟主可没想到这句,他只觉得那些书啊典啊瞧得人眼睛发涩四肢发涩,这才提了‘涩古堂’三字。” “……”她只是突然想到好不好。 “长孙姑娘可知,夜多窟所有用水全部来自睡睛阁西侧的一处泉眼。” “我方才沐浴所用……” “正是,”阿闪点头,杏红罗裙浅步慢移,“那泉,夜多窟主提名——夜听。” “夜听泉……”她轻轻咀嚼,只觉一缕幽味涤荡胸中,不由脱口而出,“半岩松暝时藏鹤,一枕秋声夜听泉。” 唐人牟融的诗,不正应了夜来听泉之景。 “长孙姑娘果然好学识,唉,长孙姑娘可知夜多窟主如何提了这个泉名?不瞒长孙姑娘,话说某天那一段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良宵,我那天才洋溢的夜多窟主因为融合江湖其他门派轻功精髓,新创了一套名为《顾影步》的轻功身法,因此兴奋难眠,恰好又听得泉水丁冬……泉水丁冬……唉,隔天他就抱怨听了一夜的泉水喧嚣,不得好眠,索性将这泉命名为‘夜听’,还刻了字在泉边的石头上。啊,一枕秋声夜听泉……还是长孙姑娘这句好,一枕秋声夜听泉……一枕秋声……记下记下,奴家这就记下,改日让人刻在泉边,正好配夜多窟主刻的‘夜听’二字。” “……”长孙淹很想说:这句不是她的好不好。 阿闪由细述泉名来由变为自言自语,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已牵着长孙淹来到一处殿堂式双层楼台前。 “此处是壁观楼,绕过这条小径,前方便是夜多窟正阁大门。”阿闪极尽地主之谊。 景致婆娑,风声如魇。绕过壁观楼,长孙淹抬眸,两根檀色大柱入眼巍峨。轻“噫”一声,阿闪不知何时松了牵她衣袖的手,她缓缓走到柱边。 柱子很粗,指腹轻轻划过檀漆柱表,感到一片细腻光滑,以目观之,至少有一丈高,圆径是三人合抱的总和。她退了稍许,抬眸打量,两柱之上分别刻有四字草书——左柱刻“电波机变”,右柱刻“色丝妙绝”。 “电波……机变……色丝妙绝……”她轻声念着,仰头看了片刻,见柱上“机”字左侧边和“变”字上半部分刻得略浅,这两部分各有一道深深的凹迹嵌在字后,似被人用利刃割划过,只因两字笔画较多,将那凹痕遮掩去了。 “长孙姑娘,你也瞧到那字有伤痕,对吧?”阿闪陪立在她身侧,随她一道仰头观字,语有唏嘘,“这柱上的字是夜多窟主练功时刻上去的。说起夜多窟主练功,唉,唉……长孙姑娘你不知道哇,电波机变,这‘机’字和‘变’字不就是笔画多了些么,有什么大不了,我那夜多窟主……他练功时,步式手式拳式百变千化都不觉得麻烦,偏偏就觉得写这两个字麻烦,刻字也不刻全,为了省事,‘机’字右侧和‘变’字上部全用一撇一捺带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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