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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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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例外,不在我意料中,也不是我故意的选择。我不太明白这种感觉,最初只想要个才貌双绝的妻子,也不介意娶十个来有才有色的妾室。”此话一出,遭来捶打。没关系,就当放松筋骨,他继续,“不过,照现在的情形,单你一个就很难应付了。” “难应付?”在他眼中娶妻生子只是应付?枣儿脸皱起来。 “嗯。”半晌后,他低低应了声,带着倦意。 还敢嗯?正要伸指戳他的人,看到倦然入睡的脸时止住。拉开放在腰间的手,她轻跳下地。 不笑而沉睡的他,没有稚气,只是淡淡地,让人舍不得打扰。 他对她的情究竟有多深?深到想娶她?若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愿意娶她吗?这是她的顾忌。舅舅曾让村中媒婆说亲。找了个年轻老实的木匠,她拒绝了。以为自己会喜欢书院的山长(即老师),你教书我练字,会是多么快活的一对夫妻。曾经,她以为如此。那些家世太好。容貌太俊,又惟利是图的官富公子从来不是她喜爱的类型,花心的不用说,如他这般的,她从未想过。薄唇总爱勾着邪恶的狞——不,微笑,让人景仰。柔软的触碰让她时常回味……一种很陌生却让她脸红心跳地回味。 痴痴地盯着睡颜看了半晌,身后被人拍了拍,惊叫被及时伸出的手捂住,“嘘——顽洛,是我。” “桑芽,吓死我了!”看她抱着薄毯,郗顽洛收回痴看的目光,捂起脸。 “三少爷这些日子很累。”轻巧盖上薄毯,桑芽冲她笑,“你还要到龙吟楼找帖子吗?” “呃?要的、要的。”点头后,她看了眼淡笑的秀气女子,试问,“桑芽,你在院子外面站了多久?” “没多久。”桑芽推她进龙吟楼,“管家把破碗收拾干净后我才来。” 破碗?那岂不是……呜……直到书楼门在身后掩上,枣儿脸仍是红彤彤的。 六月初六,惹天惹地不要惹到施管家——这是施家下人之间私传的心得。 天还没亮,满院的下仆早已噤若寒蝉,就怕一个疏忽惊动施管家,惹来无妄之灾。因为今天呀,是施老管家最头痛的日子。 施管家有三怕:年关前、梅雨时、六月六。 其实呢,这也算得是喜庆的时日,为何施管家要怕呢?新来的下人通常会有疑问。有经验的会告诉他们——年关前要打扫宅子,最难打扫的就是龙院内三层高的龙吟书楼;梅雨为了避虫,得为藏书楼更换去年的芸香樟脑;而六月六,明明是“狗浴日”,是洗猫洗狗的日子,就算庆元的书香门第有习俗在该日曝晒藏书,施三少爷也不是个介意这些小事的人哪,为何也要将藏书搬到院中晒上一晒? 唉!慈眉善目的管家变成八字倒眉,一肚子怨气无处发。 “只不过晒个书嘛,小事啦!”郗顽洛瞧了瞧藏在身后的桑芽,不明白晒个书也能让人变脸变得如此离谱。 “小洛你不知道哇,若是不小心伤了龙吟楼里的书,三少爷倒没什么,他对下人一向温和可亲,可怕的是老爷和其他两位少爷。”抖了抖,桑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哦?老爷和其他两位少爷有什么可怕?”要她看,施龙图才是最可怕的人。 “伤了书三少爷不过唉声叹气、发发呆,老爷就不一样了,他会挽着袖子威胁宅里的每一个人,四、五少爷也是阴阳怪气不给咱们好脸色。” 己所不欲,借力于人,真是狡猾!郗顽洛心中暗忖。 “走啦、走啦,三少爷说了让我陪你出门,真幸运碰上六月初六,我可以不受管家的怨气。”与她差不多高的桑芽推着人往外走。 “为什么我每逢着轮休就要到施宅来?”被人推着,郗顽洛不太明白。昨天辐管事塞给她一包新订的《蝴蝶装图谱》,说是趁着有马车,让她先带回施宅,第二天交给书堂的施伐轮,当她是送书的跑腿。似乎,施家人全有这个毛病,施老爷常让她“顺便”带些蜜丝脯回坊里,说让工人尝尝;施五少爷常让她“随意”带个话给施老爷,不外是回家不回家的事。她长得……“桑芽你老实告诉我,我长得很像驿站的信差吗?” “信差?”桑芽被她问得愣住,停下推人的动作。 “为什么辐管事总让我送东西去书堂。”踢着路上的石子,她闷闷地说。 “顽洛,你、你不会这么笨吧。”桑芽瞪她,“三少爷喜欢你呢,伐辐哥怎么会让三少爷成天往西印街跑,当然是送你来城里呀。你说,三少爷什么时候会娶你进门?会不会在娶了绮心姑娘做正室后,才让你进施家呀?!” “啪——”石子踢歪,郗顽洛倏僵,“你说什么?” “飘香楼的绮心姑娘很得三少爷喜爱呢,三少爷常在老爷和四、五少爷面前提绮心姑娘是个才色双绝的女子。现在三少爷又喜欢你,我们都猜没准今年施宅会喜事成双。”桑芽自顾着说话,未注意同伴袖下泛白的紧拳。 “喜事成双?”她好轻好轻地问。 “是呀,到时我就得叫你一声三大人。顽洛,你答应了教我习字的,以后可不许反悔。” “反悔?不会。”不会让他有机会反悔。什么喜欢才喜欢色,什么就她一个很难应付,骗人,全是骗人!哼,她想清楚了,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反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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