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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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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龙图未理会老管家暧昧不明的傻笑,径自回龙院睡觉。现在想来,那本《洗冤录》不知被他扔在哪张石桌上了,想必家仆见着会放回他的书楼。 昨夜撞见市舶司的鬼鬼祟祟,他应该多想想才是,为何满脑子只有那丫头跑哪儿去了的念头?一张呛过酒的艳红枣儿脸盘在脑中,比她的字更令他……心痒。 心痒?难道不是欣赏?他有些疑惑。 每次见到她,总在埋头磨墨抄字,要不就与院中的女子戏玩。对人说话总是温婉有礼,对他……哼,上次抱了叠抄稿给他,可是伶牙俐齿得很。那丫头…… “施贤侄,怎么没见你去看那些姑娘吟诗呢?”一声爽朗的高喝打断他的思绪,施龙图抬眼,看到书商会的会主赵老爷。 “看风景。”温和一笑,施龙图侧首。此次商会聚集在二楼,街上景致看得一清二楚。 “最得你青睐的绮心姑娘在那边呢,贤侄不去会会?”中年发福的赵老爷挑了挑眉,顺着他的桌边坐下。 “她是赵老爷请来助兴端阳戏会的,施某怎敢误了赵老爷的事呢!”示意伐檀斟茶,施龙图眼中淡然。绮心是飘香楼的当红名伎,诗唱双绝,他的确是喜爱。 “不会不会,贤侄觅得解语知音,我可是羡慕呢,哈哈!” “赵老爷过奖了。” “不为过、不为过。”赵老爷裹着肥油的肉掌用力拍上他的肩,大笑,“哈哈,贤侄,老夫有一事相求。” 当肥肉掌显现再次拍向施龙图肩部的意图时,伐檀赶紧递上茶水,阻止肉掌在他身上留下任何油腻,“赵老爷请用茶。” “好!”接过茶盏,赵老爷精明的眼珠一直盯着那张淡笑温和的脸,“贤侄你知道的,端阳除了戏会外,书院与书会还得比蹴鞠,就是那‘一点飞星赛’。我听说今年庆元的书院请了杭州的蹴鞠名家,咱们书会可不能输给书院啊。”庆元的书院重教,书会重商,偶尔会暗斗。 “嗯。”继续往下说,关他何事。 “所以,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贤侄不要推辞。” “赵老爷但说无妨。” “我前日与解梦堂的周老爷商议,他愿意说服周三公子为书会踢鞠,只要在飞星赛踢赢书院即可。当然,这也少不了贤侄的帮忙。”突然压低声音,赵老爷倾向他。 “哦?施某能帮什么?”南宋文人陆游曾称“寒食梁州十万家,秋千蹴鞠尚豪华”,他没什么兴趣。举盏不留痕迹地隔开他的脸,施龙图淡黑的眸凝向街中一点。 “就是……嘿嘿,就是想请贤侄的弟弟也加入书会的鞠队。”嘿了半天,赵老爷终于嘿出目的。 “弟弟?”哪位呀? “贤侄的五弟龟书侄儿呀,城中谁人不知他的鞠踢得是一等一的好。施周梅林四家的公子,可是城里踢鞠的好手,其他公子都比不上呢。老夫想呀,若是让四位公子加入端阳鞠赛,保证能赢从杭州来的人。” “龟书?”什么踢鞠的好手,看赵老爷的样只差没用“败家子”三字修饰。 “对对,就是贤侄的五弟。还望贤侄为了书会,务必说服令弟参加飞星大赛。” “嗯。”眸子仍盯着街中,施龙图轻应,似乎很高兴。 伐檀一直小心地注视着二人,当然不会错过自家三少爷眼中的愉悦。他知道,施龙图的愉悦并非来自赵老爷对五少爷的夸赞,而是在街中糖摊前观望的人。 “贤侄是答应了?”他的“嗯”引来赵老爷扬声。 “小五这些日子没什么事吧?”啜茶,盯着绕在糖摊前的细影,施龙图顺口问伐檀。 “没有,三少爷。” “好。回去告诉他,让他参加端阳的飞星赛。”施龙图轻声吩咐,心思并不在对话上。 此刻,远远的某间厢房内,好梦正酣的施龟书打个寒战,突然惊醒过来,有些发冷。 “是——”施伐檀是字未吐完,就听到赵老爷一阵大笑。 “哈哈哈,好、好,多谢贤侄了,多谢……啊,绮心姑娘过来了,老夫不打扰贤侄说话,踢鞠的事就多劳贤侄费心了。”见到轻纱红影的美艳女子朝这边走来,赵老爷识趣地退场。 “嗯——哼?”喝茶的公子并未听清赵老爷的话,虚应在半路上跑了调,变成一声轻哼——冷淡的轻哼。淡眸锁在街中,温和的笑未向走近的飘香佳人展开,反倒沉下脸,青袍一闪急步往楼梯走去。 “三公……” 青影晃过,一身艳装的绮心不由娇唤。无奈青影置若罔闻,“咚咚”下了楼。施伐檀冲绮心点了点头,也追下楼去。他知道,向来七情不动、六欲升天的施三少爷动了怒气,只因——糖摊前的纤细灰影被突然窜出的男人强行拉走。 糖丸真甜。 放一颗在口中,郗顽洛眯眯一笑,正想到果子铺瞧瞧,从一旁乍地伸出黝黑的手臂捉住她,惊吓之余,糖丸撒了一地。顺着手臂往上看,温婉的小脸升起惊慌,开始挣扎,“你……放开我。” “姑娘还是老实跟我走的好。”三十多的黑脸壮汉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你当街捉着我的手,还有没有官府?”她皱起眉,抵不过壮汉的拉扯。 难道今天又是出门凶日?不会吧,那人……这么快就找到她?当初不是说好了互不相关吗,难道他想出尔反尔? 若不是墨香坊被火烧,在城外西印街做工是绝对不会撞到那人的。就算进了城,她也是小心翼翼的呀。看壮汉的样子,那人似乎只让他带她回去——过分,太过分了。那人言而无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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