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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嗅闻并熟记下自家种植的草药气味后,闲来无事时,她便跑到相熟的药铺,嗅闻一些外地运送来的药材。

  几年下来,她光凭气味就能立即猜出的草药少说有几十种。

  这十来日,除了最开始几日因为忧心父亲的病情,路过药街时,没有心情静下来嗅闻,后来这些天,她每次路过此地便会掀开车帘,凭着气味暗自猜测起药名。

  就在她一边嗅闻着药材气味,一边打量着旁边的药铺时,忽然瞧见前面一间药铺门前,汪东阳与两名男子道别。

  她抬头瞧了瞧匾额,上面写着同庆堂,这药铺是汪家在京城的分号,他出现在这里倒很正常。

  然,随着马车靠近,当她瞧清其中一名拄着拐杖向他恭敬行礼的男子,刹那间,她瞳孔一缩,心脏停止跳动半拍,全身血液彷佛凝固,只觉得周身泛冷。

  此时汪东阳正好踏进马车,并没瞧见擦身而过的马车上,陈紫萁一脸惨白地直直盯着恭送他的刘二。

  刘二抬起头时,感觉有一股热切的视线停在自个儿身上,下意识看去,恰好对上陈紫萁震惊万分的目光,当即怔住。

  “刘二,你在看什么?”一旁的罗勇见状,忙问道。

  刘二回过神来,有些紧张道:“那陈紫萁好像认出我来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刚坐进马车,准备吩咐车夫离开的汪东阳听见,于是他掀开帘子,追问道:“她在哪里认出你的?”

  “陈紫萁就坐在前面那辆马车上,刚才她满脸震惊的看着我,想必是认出我来了。”刘二抬手指着快要驶出药街的马车。

  汪东阳探出头,看向那辆马车。

  罗勇见状,忙说道:“据我派去暗中监视银皓的人来报,说陈轩每日去客栈接陈紫萁,都会特意绕道从这条药街驶过,我当时就在纳闷他此举到底藏着什么目的,原来是想让陈紫萁亲眼瞧见刘二。”略一思索,他更加震惊,“由此看来,只怕银皓不光知道你下毒一事,还早就知道我与你家的关系,所以才导致那晚我劫船失败。”

  汪东阳沉思片刻,却是摇了摇头,“咱们的关系只有父亲和我以及几名信得过的掌柜知道,外人根本不可能得知。他会认出刘二,想必是这几日他派人监视咱们才认出来,因此设下这个局。”

  罗勇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些,他与汪建业虽私交多年,但两人的关系都只有双方最信任的人才知道,平日里汪建业有什么吩咐,也都是通过书信往来,所以想要查出他与汪家的关系,实在不太可能。

  这次因为急着想除掉陈家,一时大意,与汪东阳走得近了些,加之太过轻敌,以为那银皓不过是个小角色,结果一查,没想到来头如此厉害。

  汪东阳沉吟半晌,说道:“不管银皓是否真知道咱们的关系,都不能让他活着,成为咱们的后患。”

  “那陈家呢?”

  眼前闪过陈紫萁明媚灿烂的笑容,汪东阳心里虽有几分不舍,但最终还是一咬牙,“若是她没有瞧见刘二,我倒是能留她一命。”

  “只是要对付那银皓,光派杀手暗杀不管用,得想其他法子。”这几日他暗中派去的几批杀手都是有去无回,全折在银皓手里。

  “那你有什么其他法子?”

  “眼下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罗勇朝四下看了看,然后靠近马车几分,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毒攻。”

  “那张天泽本就是个解毒高手,一般的毒哪能对付得了?”

  “我说的毒,是指毒药烟球。”

  汪东阳想了想,却是摇头,不赞同,“虽是个不错的法子,但此地毕竟是天子脚下,万一动静闹大,惊动了官府可不好善后。”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你放心,为了方便使用,又不留下证据,我早已让人将它改良,减轻它的威力,加重毒气的分量,再辅以火攻,等到大火烧尽,所有证据也都一同化为灰烬了。”罗勇一脸自信得意,这些年,当遇到没有把握劫持的船只时,他就会暗中使用毒药烟球,等到大火将船烧毁,什么证据都不会留下。

  “当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罗勇肯定地点了点头,“如今陈世忠的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加上今日这事,想必银皓已彻底取得陈家的信任,只怕这两日便会离开京城下杭州。依银皓那狡猾的性子,定会想法子甩掉咱们,到时人离开京城,咱们想下手就更加困难了。”

  汪东阳想到若是让陈世忠父女活着回去,先不管陈家会不会找自己报仇,自家大部分的药源定是彻底断了,而那银皓更是个棘手之人,于是点了点头。“这一次,你们可再不能失手了。”

  “公子放心,一定完成任务。”罗勇郑重回道。

  这不仅是为了汪家,更是为了替死在银皓剑下的兄弟报仇。

  陈轩将陈紫萁送到张天泽宅子后,将马车停在后院,便立即去到银皓的院子,瞧见主子正在看帐本,忙恭敬站在一旁,等待主子先开口。

  “有事?”银皓头也没抬的淡声问道。

  “主子,我终于明白您为何让我每日故意绕道去药街走一趟了,今儿总算让陈姑娘瞧见那人,瞧陈姑娘那一脸震惊的样子,应该是认出他来了。”陈轩一脸激动地说道。

  “那就好。”银皓仍是一脸淡然。

  “只是刚才陈姑娘下车时,想来是受到的惊吓太大,仍没回过神来,差点直接跌下马车。”陈轩有些不忍道。

  “真相总是残酷的,但,总比等酿成大祸才醒悟得好。”顿了顿,银皓补了一句,“我等会去瞧瞧她。”

  陈紫萁不知自己是怎么走进宅子的,也不知跟父亲说了些什么,直到她坐到大厅时,整个人还有些晕晕沉沉,不过脑子总算能思考了。

  刚才向汪东阳道别的那个男人,正是那晚挟持她的水匪,当时因事发突然,加上夜色太暗,没能完全看清他的面貌,只觉得他有几分眼熟,可刚才她将他瞧得非常清楚,以至于立即想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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