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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皇帝于南书房,接见兆臣,在场尚有大臣与亲王,更有兆臣的岳父,翰林英珠·佟佳。

  “兆臣。你新婚燕尔,朕不是已特地恩准你,旬日不必进宫?怎么今日又早早进南书房报到了?”皇帝笑问兆臣。

  “臣身为理藩院诗郎,近日朝鲜华民进犯,臣职责所在,不能只耽溺于私情,弃公务于不顾。”

  “嗯,”皇帝点头。“这么说,你今日上南书房,是为朝鲜人越境采参之事而来?”

  “启奏皇上,臣进宫,除为近日朝鲜人越境采参造成民兵动乱外,尚为东北老参遭窃一案面圣。”兆臣道。

  “此事朕已经知情了。”皇帝道,收起笑容。

  “皇上已知道此事?”

  皇帝点头。“前几日,安贝子已进宫奏过。”

  闻此言。兆臣沉默不语。

  “怎么?你有何疑虑?”皇帝问。

  “此事安贝子未与臣商榷,便进宫面圣,劳动圣驾,甚为不当。”

  皇帝一笑。“这倒是!你阿玛已将参场之事交由你全权处理,安贝子理当先向你回报才是,倒先往朕这儿报事来了!”

  “臣惶恐,臣知错!”兆臣跪下叩首。

  “哎,快起来,这是安贝子擅作主张,你何错之有呢?”

  兆臣站起,又突然躬身叩道:“近日朝鲜人越境采参,造成民兵不安,已危及国界,臣奏请皇上,准臣即刻动身前往东北。”

  皇帝略有踌躇。

  翰林英珠进言:“臣启皇上,朝鲜人越境采参一事。若处置不当,便将成为进犯国界之大事,大贝勒动身前往东北虽好,然臣以为,皇上身边更需留有详知朝鲜事务大臣,掌握纲目,运

  筹帷喔子内廷。”

  皇帝抿嘴一笑。“英珠,你是否顾虑令千金,不欲令新妇独守空闺?”

  闻言,英珠面露惶恐,随即做发誓状:“臣为国事着想,不敢有些微私心,圣上明察,臣心可鉴。”随即下跪。

  皇帝连忙扶住老翰林。“朕相信你一片丹心就是!”皇帝脸上的尴尬之情一掠而过,似乎对自己随意言笑,有些不好意思。

  皇帝接着转向对兆臣道:“你何不让安贝子速回东北,详解细目,再向你回报?”

  “圣上所言甚是。”顺着皇帝的话,兆臣回道:“朝鲜边界之事,日前已平抚,臣闻朝鲜王将遣特使,为犯境之事面圣请罪。臣留待京中,或能对圣上有所助益。”

  刚才他奏请前往东北,只不过是要了解,皇帝对安贝子的信任。

  皇帝点头称许。

  “臣斗胆请示皇上,对朝鲜特使来京。将做何处置?”兆臣请问。

  “你有何奏请?”皇帝反问兆臣。

  兆臣叩请:“臣请皇上,从重处分。”

  听见“从重处分”四字,不仅诸位大臣错愕,连皇帝也有些意外。

  “起来回话。”皇帝道,见兆臣站起,才又详细问:“那么依你之见,又该如何“从重处分”?”

  “倘若不施以严惩,则不能以做效尤。”兆臣道:“圣上应当降朝鲜王罪,令王为己罪赎过。”

  兆臣此言一出,几位大臣便开始议论。“臣奏皇上,此事但无前例,且降罪于王族,滋事体大呀!”众臣都如此奏道。

  “为参民采参进犯边境之事,降罪于朝鲜王,这确实是大事!”皇帝道:“安贝子面奏窃案之时,亦曾为进犯之事说明,并且请求对朝鲜采取安抚之略,反对强硬行事,对安贝子奏请,你又有何看法?”皇帝进一步问兆臣。

  “臣以为,此事万不可轻纵。”

  虽众人反对。兆臣仍面不改色。“朝鲜人越界采参,不仅触犯边规,并且引起冲突,造成我国子民与官员伤亡,倘若将此事化小,一时虽可以各自安身,不犯干戈,但长此以往,必定使朝鲜人无畏我国国威,肆意进犯,届时倘若突然加以严惩,必定不能服众。与其如此,应当于此次初犯,便施以霹雳手段,令其不敢再犯,方才是两安之道。”

  闻言,众臣又加以议论,似仍觉得冒进不妥。

  皇帝却霭出笑容。“兆臣所言极是,甚得朕之深心!”终于道出心中想法。

  见皇帝说出内心的想法,大臣们议论的声调,才稍微止歇。

  唯英珠从头至尾不再发一言,脸上若有所思,似对兆臣亦有赞赏之意。

  “此事就此论定。”最终皇帝定夺:“理藩院侍郎听旨!”

  兆臣跪下,一干大臣、亲王也赶紧跪下。

  “草拟朕旨一事,就交付给你办理了!待朝鲜特使进宫,朕会立下颁旨降罪于朝鲜王。”

  “唬!”兆臣高声应承。

  “唬。”大臣们也一致叩首。

  “至子老参遭窃一案,”皇帝对兆臣笑道:“朕相信你成竹在胸,已有谋略?”

  “臣当尽力而为。”兆臣道。

  皇帝似乎对他十分信任,并未加以询问。“一切交付爱卿,时候不早,今日诸位都请回府罢。”皇帝道。

  众人这才拜别皇帝,鱼贯走出南书房。

  一出南书房,兆臣即向英珠行半子之礼。

  “很好。”英珠面露喜色。“你敢言能为,且深思熟虑自有一番道理,非好大喜功之辈。我庆幸我女馥容,得归良婿。”

  “阿布赫(岳父)夸奖了。兆臣能娶得贤妻,方是至幸。”他恭敬回道,言不废礼。

  英珠闻言大笑,神情十分宽慰。兆臣并未与岳父应酬太久,便拜别回府。

  为安贝子私自进宫面圣一事,拜别丈人后,他的脸色便显得异常冷峻。

  梳洗过后,馥容就离开渚水居,依例先去大厅跟长辈请安,之后便又来到厨房。今天,她还是打算要亲自下厨。即便如此执着,已经惹得婆婆不高兴、丈夫也不赞同,可馥容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这便是她,永远改不了的性格,只要认为是对的事情,她必定去做。

  这会儿馥容才刚踏进灶房,姥姥已经迎上前来。

  “少福晋!”见到馥容,鄂图姥姥脸上堆满笑容。

  “姥姥,我想前几日的脆梅应该已经腌好了。”馥容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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