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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没有……”她摇头,木然地回答:“我没有跟她在一起,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竟然是我的女儿!”

  “你在说什么?”宋牧桥担心起来。“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姜羽娴又哭起来,她又哭又笑。“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疯了!”

  “你现在在哪里?”她的回答让他更担心。

  “我在医院,我丈夫看到我们从旅馆出来后跟我吵了一架,然后他就突然中风了!所以我在医院……我在医院整理他的衣物,然后找到他的皮夹。但是我没想到,他的皮夹里竟然放着情妇跟女儿的照片!可是……可是那个女人的女儿……那个女人的女儿……那个女孩子……她竟然是我们的女儿!”

  “你到底在说什么?远雄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不是李恩熙吗?她怎么可能会是──”宋牧桥瞪大眼睛,然后用力吸了一口气。“你慢慢说,尽量把话说清楚一点!”

  “李恩熙,”姜羽娴的脸孔接近惨白,她喘了一大口气,然后接下说:“我丈夫的‘私生女’……她跟照片上那个女人竟然是母女!真的好可怕……那个女人……我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我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女人……她……她竟然就是当年用儿子跟我换女儿的那个女人!”

  话说得够清楚,宋牧桥终于懂了。

  他懂了,也因为极度的震惊,而一时间没办法反应……

  “她怎么能这么做?她怎么可以抢我的丈夫、偷走我的女儿,让我女儿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背负私生女的罪名,却设计我养大她的私生子?!那个女人……她怎么可以这么恶毒!这么无耻?!”最后,姜羽娴痛苦地咆哮。

  而电话另一头,宋牧桥的脸色一样惨白。

  他已经完全了解姜羽娴所说的每一句话。

  然而姜羽娴后来说的每一句话、以及她最后的咆哮,都不能唤醒他因为过度的错愕与震惊,而突然陷入麻痹的听觉……

  原来,他唯一感到亏欠、多年来深深怀念的女儿,竟然就是曾经被他设计、被迫让学校退学的李恩熙……

  话筒从宋牧桥的手上滑落。

  他万万没有想到,命运竟然如此地捉弄人……

  然而,不仅宋牧桥,就连站在医院走廊转角的谋仲棠,也完全听懂了姜羽娴所说的每一句话。

  手术完成后第三天下午,主治医师在院长室里,对家属报告手术结果。

  “我父亲的状况如何?”一到现场,谋仲棠就直接问。

  “谋董事长的手术很成功,他脑中的血块已经清除,不过还是要看董事长愈后的状况而定。”医生宣布。

  姜羽娴的表情非常诡异,她每次凝望“儿子”的时候,眸光都非常复杂。

  “他能复原几成?”姜羽娴颤抖地问。

  “夫人,现在我还没有办法回答您这个问题,不过刚才我已经去看过董事长,他现在的状况还算稳定,未来我会尽最大的力量看护董事长,以期达到愈后最理想的状况。”

  医生的说法已经尽量乐观,虽然对未来的病况没有充分把握,然而至少谋远雄的一条命已经确定救回来。

  离开院长室后,谋仲棠的表情显得很冷静。“明天,我要搭飞机离开台湾。”在医院的走道上,他停下来,对身边的母亲说。

  姜羽娴站住,过了半晌才勉强转头看她的“儿子”。“你爸才刚开过刀,你要去哪?”她面无表情地问。

  “一场很重要的会议,我绝对不能错过。”

  “会议,会比你父亲的生命还重要吗?”姜羽娴冷冷地瞪着他……

  这个丈夫情妇生的儿子!

  看着他,姜羽娴的内心充满矛盾以及痛苦!

  现在就像有千万个针头在扎着她的胸口,她不能厘清自己看着“儿子”时,胸口的压抑是因为爱还是恨产生的痛苦!

  “父亲的状况已经稳定,等我回来,他应该已经清醒。”他只是这么回答,表情深沉。

  姜羽娴冷冷地瞪着他。“随便你。”

  抛下这句话后,她调头走开。

  在机场,航空公司的VIP贵宾室里,谋仲棠正在等候凌晨两点,飞往美国旧金山的班机。

  这班飞机先飞十四个小时到旧金山,再飞三个小时到达拉斯,再从达拉斯转小飞机飞一个小时到奥斯汀,行程将会很辛苦。

  谋远雄手术完成第二天,新闻媒体已经披露前亚洲四季集团董事长突然中风,紧急送院开刀的消息,当天晚上谋仲棠就接到李昆明的电话。

  “董事长的状况还好吗?我看到新闻真的好担心──”

  “昨天送医院紧急开刀已经取出脑中的血块,现在在加护病房观察,情况已经暂时控制住,没有恶化。”

  “那么我可以到医院探望董事长吗?”李昆明的声音含着哽咽,听起来他真的很担心谋远雄的病况。

  “好,”沉默了三秒钟,谋仲棠对他说:“正好,我有事要请教你。”

  那天晚上,他们确实见面了。

  坐在贵宾室,谋仲棠的思绪又回到当天晚上,两人在医院外的对话:

  “你提到三年前恩熙离开的时候非常匆忙,她决定离开你很意外,后来想到,可能因为那封──是一封信吗?难道真的有一封信,恩熙因为看过这封信然后决定离开?”

  李昆明的表情有点尴尬。“谋先生,您怎么突然问到这个?”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必须知道答案。请你回答我,所谓‘那封’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是‘一封信’的意思吗?”

  “这……”迟疑了半晌,李昆明才吶吶地点头。

  “你为什么不直接承认?什么事让你犹豫不决?”他沉声问。

  “因为,”顿了顿,李昆明才接下说:“我曾经答应过恩熙,不跟任何人提起有关这封信的事。这封信的存在,连董事长都不知道。”

  “我父亲为什么应该知道?这封信跟我父亲有关吗?”

  “这个,这封信其实是我姐姐李文爱留下来的遗书。”恩熙已经离开三年,他守了三年的秘密,一直到现在眼看着董事长突然中风开刀,人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李昆明于是决定和盘托出。“这封信,是我姐姐临终之前将这封信交给我保管的,她还特别交代我,要等到恩熙认了亲生父亲之后,才可以将这封信交给她。”

  “为什么?你看过这封信的内容了?”

  李昆明摇头。“信跟恩熙没带走的照片、还有其他重要的东西,一起锁在保险箱里。钥匙虽然是我保管的,不过那是恩熙的妈妈给她的信,所以我没有看过。”

  谋仲棠盯着李昆明。“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您直接说。”

  “我想看那封信。”他的请求的确直接。

  李昆明屏息片刻。

  “可以吗?”谋仲棠再问。

  “这个……”

  “我一定要看这封信,这封信非常重要,我要知道恩熙当年离开的原因!”他的意志坚定。

  “可是,”李昆明不能决定。“她都已经离开三年了,为什么您直到现在,才要知道她当年离开的原因?况且您也即将与那位日本小姐订婚了──”

  “就因为这样,我更要知道原因!”谋仲棠握着拳头,甚至低下头,郑重地对李昆明说:“我请求你,一定要答应让我看那封信!”

  谋仲棠的慎重把李昆明吓了一大跳!

  李昆明愣了好一会儿……

  “这个……我真的不能决定。”他仍未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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