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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影片中镜头经过豪华布置的总经理室,停留在一幅荷兰大画家梵艾克的“春猎图”油画前。

  我叹口气,“保险箱为何一定要藏在油画后面?”

  缪斯笑,“你错了,摄影师不过想指出,这幅梵艾克是真迹,时价三百八十余万美元。”

  蝎子问:“夹万呢?”

  “夹万在这张巨型写字台左边下角,非常袖珍小巧,三十公分高二十公分宽,不会比一格大得多。”

  蝎子点点头,她问:“肯定是在里面。”

  缪斯:“应该是在里面。”

  蝎子:“‘火箭’到底是什么?”

  缪斯:“我不知道。”

  “取得蓝图,我如何辨别真伪?”蝎子问。

  “C7会核对。”缪斯说。

  我说:“也许因为这样,才想到以机械人代替我。”

  缪斯说:“J3,蝎子号不是普通的机械人,你不必过度自卑。”

  我说:“缪斯,我一小时前向C7辞职,C7应允,我想知道,这个行动可能引起的后果。”

  缪斯说:“我从来没见过C7,我只知道他是我们的老伴,J3,我不是预言家,我不能帮助你,我的资料中并没有这样的前例。”

  我沮丧地低下头。

  蝎子说:“别担心,J3,明夜我启程到将阿姆斯特丹,不消二十分钟我就可以打开那个夹万,C7总要与我联络,到时我会问他想怎么样。”

  我瞠目,“你问他?”

  “为什么不?我们的身份低微,也总有发言的资格,我认为这个人不应令你的生活不愉快。”

  “蝎子,”我被感动了,“你这么讲义气,我很高兴,可是人心险恶,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缪斯说:“蝎子号毫无机心,J3,你不能让她独自去取‘火箭’,她可能遭到破坏。”

  “别担心,辞职管辞职,我会陪蝎子上将阿姆斯特丹。”

  缪斯说:“那我放心了。”

  蝎子号笑,“你‘放心’了?你的心在哪里?缪斯,我们两个都没有心。”

  “蝎子号,”缪斯说:“这不是正确的,有思想就有心。”

  蝎子叹口气,“缪斯,有时我也很困惑,世上可以学习的东西太多……”

  缪斯如一个智慧的长者:“蝎子,别太贪心。”

  我说:“我们去看博士吧。”

  缪斯说:“J3,你当心,蝎子可以不眠不休,你当心倒下来。”

  我呵呵地笑,“你吃醋了,缪斯,你瞒不过我。”

  “再见,缪斯。”蝎子说。

  “再见,你们两个。”缪斯说。

  蝎子问我:“博士的屋子,仿佛只有铁门一把锁?”

  “防宵小也足够了,要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开直升机进来,难道以高射炮对付他们?”我说,“博士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

  我与她并肩出铁门,锁好。

  天空上一轮明月,我仰起头看,然后说:“探望完博士,我要回家好好睡一觉,然后与你到将阿姆斯特丹去。”

  蝎子笑一笑。

  博士在病床上睡得很稳。

  护士说:“别吵醒他。”

  “他怎么了?”我问,“可有进展?”

  “没什么事了,但是需要好好修养,不能过劳,不能受刺激,否则难说。”护士报道着。

  我笑道:“我这就‘放心’了,”我抚抚胸口,看着蝎子,“我是有心的。”

  护士以为我们打情骂俏,退出病房。蝎子瞪我一眼。

  我们还是把博士吵醒了,他睁开眼睛,问:“是J与蝎子?”他坐起来,张开手臂。

  我走上去,“博士。”我说,“精神好点没有?”

  “J,你不生我的气了?”

  “呵,不,博士,昨天我的态度太坏,我是来道歉的。”

  “J,”他说,“我视你如亲人一般。”他的眼睛潮湿了。

  “博士。”我握着他的手,侧着头,不敢让他看见我的眼泪。

  蝎子号又开始用她那种方言与博士交谈,发音虽然简单,但是悦耳非常。

  我忍不住问:“你们在说什么?又在埋怨我?”

  “不,”博士笑,“蝎子在表示不满,她说她没有眼泪。”

  我奇道:“你要眼泪干什么?”

  蝎子号忽然转过头,非常生气。

  我说:“眼泪主要的功能是润滑与杀菌,你身上又没有纤维质,况且制造泪腺多么复杂……”

  博士摆摆手,表示我不要说下去。

  蝎子闷闷不乐地说:“我到外边去等你们。”

  等她走出病房,博士悄悄跟我说:“你有没有觉得蝎子有点怪?”

  “早就觉得。”我笑。

  “不不,我是指最近。”

  “最近?”我益发觉得好笑,“她才‘活了’二十天,我只认识她三天,我不明白‘最近’是什么意思。”

  “J,你知道她的二十四小时等于我们的一年。”

  “这我不知道,原来‘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十年’。”我笑。

  博士喃喃地说:“但我替她安置‘脑’,不是叫她思考这种问题。”

  “她现在已不受你的控制了?”我问。

  “我都有点害怕,”博士说,“她太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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