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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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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仕宏忽然疲倦了,扬扬手,不愿多说,到楼上休息。 到晚上他才下来吃饭。 屋内十分清静,完全不像有孩子存在,郭仕宏笑说:“那孩子比一只猫还静。” 程岭笑。 “你同她都没有声响。” “妹妹来了就不一样,妹妹大声。” “念芳同你一样,全无正式出生证明,据医生断定,她年约六岁,我会重新替她做有关文件。” 程岭忽然说:“那位岱芳表姐,同你是青梅竹马吧。” 郭仕宏答:“是,我爱慕她。” “她一定是位女中豪杰。” “结果杀身成仁。”郭仕宏无限感慨。 程岭说:“真是每个人都有伤心事。” “你呢,你最伤心是什么?” 程岭低声说:“永远寄人篱下,养母对我虽好,可是又天不假年,我一直流离失所。” 谁知郭仕宏说:“明天海珊带你去签个宇,这幢房子便属于你,有个自己的窝,就不会有那种流离的坏感觉了。”程岭微笑,那天晚上,她拿到三只红心二,当郭仕宏吆喝说:“一对四一对八”的时候,她不动声色覆上牌。 像她那样环境,输与赢已经没多大相干。 郭仕宏的脾气也只有程岭知道。 一日他召了手下来开会,自上午九时到两点半还没散,也没吩咐拿食物饮料进书房。 终于阿茜前来报告:“门缝塞了这张条子出来。” 程岭打开一看;上面潦草地写着:“请叫他吃饭”,字迹属于郭海珊。 程岭嗤一声笑。 她定到书房门前,轻轻叩两下,推开一条缝子。 里边的郭仕宏暴喝一声:“什么人!” 程岭不动声色,也不进去,在门缝外劝说;“好吃饭了,快三点啦。” 郭仕宏听得这把声音,一帖葫,马上轻化,过半晌,他清清喉咙,“就来了。” 救了那班又饿又渴又得听教训的手足。 郭仕宏在程岭处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程岭习惯早起,每朝与女儿在花园剪花插瓶,稍后,莉莉由车夫送到学校去,程岭总觉得念芳是她的影子。 这孩子把内心世界隐藏得非常好,独自在房里玩洋娃娃,好几个小时无声无色,程岭推开房门,她才转过头来,满脸笑容,叫声妈妈。 像煞了程岭幼时,她们都是存心来做人的。 程霄与程雯抵达温埠那日,程岭并没有去接飞机。 那日一早,郭仕宏同他说:“今日你陪我到医院,叫海珊早些来。” 程岭称是。 过一会他又想起来,“弟妹可是今天来?” 程岭笑道:“已安排人去接了。” 郭仕宏唔地一声。 他们一个上午都耽在医院里。 这是程岭第一次得知郭仕宏的病情。 郭海珊低声道:“你知道了也好,心里有个准备。” 郭仕宏患末期肺癌。 医生说:“一年多来坏细胞都结集这几个地方,不是扩散,也不会痊愈,手术没有多大作用,病人在将来的日子最好舒泰地度过。” 程岭抬起头来,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医生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轻轻回答:“半年、一年。” 程岭低下头。 “我们会密切注意他的情况,尽量不叫他痛苦。” 她到病房服侍郭仕宏穿回衣服。 郭仕宏在她脸上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他边穿外套边问:“医生可是说我活不久了?” 程岭淡淡答:“凡人上午都不知道下午的事。” 郭海珊钦佩到五体投地,他愿意跟她学习这一份轻描淡写。 回到家,车子还没驶进车房,就见到一个人影箭似射出来。 “姐姐,姐姐!” 程岭笑着下车,与程雯紧紧拥抱,这程雯,长高了一个头不止,手大、脚大,身上的毛衣短了一截。 程雯痛哭起来。 程岭只是说:“又笑又哭,多丑。” 这一下子屋里当场热闹起来,阿茜早有先见之明,已到大宅去借来帮工一名。 郭仕宏并不嫌烦,他独自坐在一角看程氏姐妹欢聚。 一个人最要紧自得其乐,看程岭就知道了,她的弟妹女儿统在此,没有一人与她有真正血缘关系,可是管它呢,她不知多高兴,索性弄假成真,好好享受亲情。 不应计较时何用计较。 程岭叫弟妹称郭仕宏为郭先生。 程雯把姐姐拉到一角,有话要说。 程岭也趁机看仔细妹妹,只见一脸倔强之色,皮肤晒得黝黑,十分健康,顿时放下心来。 她问:“郭先生是谁,是姐夫吗?我记得结婚照片里不是他。” 程岭微笑。 “还有,那念芳怎么会是你的女儿?” 听语气,她不喜欢她。 “你是阿姨了,你要爱护她。” “唏,我不稀罕,看她明明是个西洋人,可见决非亲生。” 程岭笑着提醒她:“我们都不是亲生的。” 谁知这句话气苦了程雯,她大声哭起来。 程霄探过头来,“什么事?” “妹妹闹情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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