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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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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近沙漠边沿,警长指着说:“这是民居,那边是工厂,年轻女士来回,必经此路。” 所谓民居,只是一列列铁皮屋,简陋得只比穴居好一点点。 嘉扬神经陡然紧张起来。 “两个月内,已是第二十三宗谋杀案,”珍问:“警方缉凶不力,有何解释?” 警长亦无奈,“警力不足,只得两部巡逻车。” 走近沙漠,闻到一阵奇异味道。 照说,沙漠是空旷地带,烈日曝晒,气味容易蒸发,可是这一股异味却非常浓烈,仍然集中在山路上,伴着昏黄色仙人掌,驱之不散。 嘉扬忽然明白先头麦可给她的那块熏香要来何用,就是用来驱逐这股臭味。 嘉扬低头深呼吸,屏住气,跟着警长巡视现场。 很奇怪,地上还剩下烂了一半的衣物、破鞋,甚至一蓬蓬头发,警方与亲人都未来清理现场。 “其中有七名无人认领,都是年轻女子。” 他们一行三人不出声。 “来,到警局来,给你们看照片。” 珍却说:“我们还想到厂方参观,雇主似乎有义务保护工人安全。” 嘉扬这时提了一个问题:“为甚么全体遇害者都是年轻女工?男人呢,男人除出在半途劫杀她们,还做些甚么?” 珍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 警长哥谋士突然变色,过了片刻,才轻声答:“还有做无力破案的警察。” 珍松口气,看了嘉扬一眼。 嘉扬抹去眼角的泪水。 警长明白她是真心忿慨,而不是无端揶揄。 一步一惊心走完山路,若不是怀中熏香辟味,嘉扬怕她早已呕吐。 “晚上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全无照明设备。” 回转警局,哥谋士给他们看档案照片,他说得不错,全是妙龄女子,有些还戴着十字架项链、化了妆,全有姓有名。 麦可正在翻阅另一本照片簿,嘉扬想看,被麦可阻止,他轻轻摇头。 往工厂途中,嘉扬问:“那块树脂似琥珀色香料叫甚么名字?全靠它救了我。” 珍回头答:“它产自印度,叫森沙拉,梵文轮回的意思。” “啊。” 美资的化工原料厂及球鞋厂负责人不愿接受访问,亦不肯让他们入内拍摄。 他们吃了闭门羹,连麦可都愤怒地在厂门口咒骂起来。 终于等到女工下班,他们尾随在后,由嘉扬恳求:“事情曝光,社会方会予以注意,情况可能改善,请为大局着想。” 一个娇小的女工无奈地转过头来,“小姐,请勿骚扰我们,我们需要工作,管工不允许我们说话。” 嘉扬说:“死人也不会说话。” 那女工流下眼泪,疾步而去。 他们只得回去整理材料。 嘉扬颓然答:“一无所得。” 珍却说:“不,我们甚有收获,我们不是来破案,我们只是来揭发此事,目的已经达到。” 几次三番淋浴,嘉扬还是疑心那股味道不去。 她捧着电话与母亲说个不已,眼泪无缘无故流下双颊,终于挂线,双目已肿。 麦可说:“现代女子亦无可避免地愈走愈远,再也看不到家。” 珍问:“嘉扬你可听过爱米莉亚耳赫?” 麦可说:“睡一觉,醒来我们会抵达伦敦。” “咦,不是去约旦吗?” “约旦王胡辛驾崩,我们先留伦敦观察形势,再作联络。” “几时的事。” “适才在飞机场,一听到电视报告,珍建议立刻转换机票,还问你拿护照到柜台办事,你得警惕一点。” “可怕的是,随时卖掉我还茫然不觉。” 麦可啼笑皆非。 “我有太多心事。” 麦可看着她,“通常没有脑袋的女子都会那样说。” “换了是男人,他是专心思考,不拘小节,对不?” 珍懒洋洋搭嘴说:“当然,那还用讲,两个性别,两套标准,你试问他,将来他娶妻,可会让她工作。” 麦可答:“回到家,当然希望看到香喷喷食物在桌子上,孩子们可爱听话,妻子持家有方。” “听到没有?” 嘉扬骇笑。 珍笑,“到了公元3001年,他们的心态不变。” “喂,”黑麦可抗议,“一个人总能做梦吧。” 嘉扬昏昏睡去。 到了伦敦,第一件事,麦可陪嘉扬去看医生。 嘉扬一早取出信用卡自付费用,“全世界还是数美金最好。” 没想到麦可认同:“真的,跑过江湖,就知道连鳄鱼潭都收美金。” 医生检查过嘉扬,“疲劳、紧张、情绪低落,目前这份工作不适合你,长期下去会影响健康,其它则无碍。” 嘉扬吐吐舌头。 “我去补充物资,你可自由购物。” 说来说去还是歧视年轻女性,嘉扬微笑,“是,我想添一双四吋高跟鞋穿了上街躲在你身后随时尖叫。” 麦可无奈,“你需要休息。” “已经在飞机上睡过了。” 他们到网络咖啡座,嘉扬找到视像电话,拨电话到嘉维房间。 半晌,有人问:“谁?” 嘉扬认得是陶芳声音:“是我,快开启视像。” “嘉扬!”陶芳叫未婚夫,“嘉维,快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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