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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我也有此误会。”

  “你说,死灰会否复燃?”

  二人均已半醉,开始傻笑。

  终于,他们走进一间娱乐场所,各自带走一个女子。

  第二天醒来,万亨先闻到一股骚气,睁开眼,看到一头漂染过的金发,发根是耗子棕,接着,那女子转过身子,面孔对着他,一脸残妆。

  万亨有三分害怕,七分懊恼,连忙起床,跟着唤醒女子。

  她伸了个懒腰,挤出笑容,看看表,“还早哩!”

  “我当早更。”

  “噢,是逐客吗?”

  “家母就快来收拾地方。”

  那女子有片刻犹疑,“看,可否给我一点车资?”

  万亨连忙掏出两张大钞给她。

  “啊,多谢。”

  她穿上衣服。

  万亨如释重负,打开门送她。

  门一开,只见外边站着风芝。

  那洋女也焦地幽默,一看,便笑道:“你妈果然一早来替你收拾屋子。”

  扬长而去。

  万亨略觉尴尬,可是朱风芝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之外,她忽然哭了。

  像所有好男人一样,周万亨最怕女人哭,一看到眼泪,即时沉默,无措。

  他说:“风芝,你误会了。”

  风芝抹干眼泪,转头就走。

  万亨追在她身后解释:“我根本没有资格同你做朋友,是你同情心泛滥成为感情,我不配,现在你明白了。”

  他并不试图挽回,反而藉这机会表明心意。

  风芝回过头来,只看到万亨苦涩的微笑。

  她说:“只要你肯说原谅我。”

  万亨学万新那样搔头,“单身男子带女友返家渡宿,并非错事,为何要求原谅?”

  风芝下不了台,只得离去。

  万亨坐在门口,对晨曦吁出一口气。

  半晌万新起来,问道:“这是干什么,学送牛奶工人?”

  “你的女伴呢?”

  “半夜就走了。”

  “还末打算再婚。”

  万新陪他坐在门口,“难兄难弟,大哥别说二哥。”

  万亨低下头,“时间不对,也许再过三五年,心情平静,风芝出现,才是时候。”

  “你说什么?”万新莫名其妙。

  他站起来,叹口气,没有解释。

  那一天,朱风芝便辞工走了。

  万新暴跳如雷,万亨十分镇定,拨电话到荐人馆去找临时工。

  万新花一旁吼叫:“怎么样?”

  万亨冷静地答:“一下子来七个,要多少有多少。”

  今天做不好,明天就纯熟,后天可以把酒吧交给他。

  新人来见工,万新讶异,“怎么请男生?”

  “男生好,没有麻烦。”

  万新颔首,“最好是有家室那种,负担重,插翅难飞。”

  秀枝在一旁见到,静静退下。

  风芝离去,多少与她有点关系吧。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且慢高兴。

  也许,朱女只是想吸引更多注意,三天后就回来了。

  可是没有。

  万新问:“不觉悯怅?”

  万亨十分高兴,“真是聪明人,一点即明。”

  这时一名伙计上来说:“老板,地库漏水。”

  万新意外,“锅炉刚换过,莫非又穿了底。”

  万亨说:“我去看看。”

  伙计陪他下楼,木楼梯吱咕吱咕响。有谁碰了电缀,灯泡左右乱晃,照得黑影幢幢。

  万亨伸出右臂去摸锅炉外壁,“没有事,肯定是底漏。”

  就在这个时候,哗啦一声,支架轰然倒下,水箱坠地破裂,万亨闪避不及,眼看要被压在底部,电光石火间,有人大力在他身后一堆避开重物,他滚在一边,刹那间水花四溅,整个地库成为泽国。

  上头的人一定还茫然不觉,万亨大声喊:“快,快上去叫救伤车!”

  那伙计目定口呆,半晌才知道奔上楼梯。

  万亨这时才想起,糟糕,压在支架下的是什么人?

  他发狂似拖开重物,才发觉压看的是一张苍白的面孔,正是林秀枝。

  周万亨征住,当时她想必在地库另一角点算存货,闻声走过来看一究竟,及时救了他。

  她已失去知觉,头部沉在水中,腿部仍然被压受困。

  整个地库虽然只得五公分积水,却足以溺毙一个昏迷的人,万亨连忙托起她的头。

  这时,他又好好看清楚了她。

  脸容仍然秀丽,失去知觉的她异常平静,就像熟睡一样。

  在该刹那,周万亨真正原谅了她,他与她,不过同样是不幸人。

  这时,木楼梯涌下救护人员,不消三数分钟,就把秀枝拖出,放上担架,面孔罩上氧气。

  万亨看到她腿部有血液沁出。

  他追着问:“伤者情况如何?”

  万新说:“你跟救护车进院吧,这里有我料理。”

  万亨连忙跳上车。

  这时,护士对万亨说:“心肺脾无事,右腿折断,生命无碍,请放心。”

  浑身湿漉漉的周万亨重重吁出一口气。

  “算是不幸中大幸,我们见过许多人在更经微的意外中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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