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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那孩子忽然蠕动一下,包着她的旧毛巾落下,露出一个毛毛头,叫人恻然。

  两兄弟面面相觑,万新拚命摇头。

  万亨心想,把她们母女扫走倒也容易,可是以后她俩沦落在坑沟,他可受不住良心责备。

  他坐下来,过了很久很久,才问:“吃过饭没有?”

  林秀枝如雕像一般,动也不动。

  万新代答:“孩子吃过我做的鹤蛋麦粥,很是喜欢,一吃一大碗。”

  万亨点点头。

  万新轻轻说:“记得你陪我到马嘉烈处取回家豪吗,孩子无辜,推己及人。”

  万新也是善心人。

  他走过去,自林秀枝怀中接过幼儿,“你且去休息。”

  秀枝已筋疲力尽,她面无人色撑起来,跟伧走进卧室。

  万新喃喃自语,“到底相识一场。”

  “孩子与我无关。”

  “我知道。”

  兄弟俩互相拍打对方肩膀。

  “你当心大学生误会。”万新一直那样叫曹慧群。

  “我会尽快向她解释。”

  “大家睡吧,累死人了。”

  万新说得不错,当晚人人睡得做死猪一样,万籁无声。

  万亨忽然醒来,是因为有一只小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那只柔软温馨的心手是真正的小手,他睁开眼睛,看见那孩子站在他身边,笑嘻嘻,手在他脸上摩婆。

  他感动了,温柔地笑,“你醒了,可有替换衣裳,洗个澡好吗,肚子可饿?”

  万新探头进来,“都准备好了。”

  “奇怪,”万亨说:“你怎么服侍起别人的孩子来。”

  万新搔搔头皮,“我喜欢女儿。”

  亲生儿却丢在母亲处不揪不睬。

  厨房传出喷香牛乳烤面包,万亨抱起幼儿,先喂她吃饱,然后帮她沐浴。

  他蹲在浴缸边与小美人寒暄:“你叫什么名?”

  “宝宝。”

  “几岁?”

  “快五岁。”

  “哈哈哈,老实一点。”她们总是充大直至真正老大。

  “两岁。”终于招供。

  他替她换上干净衣服,给她一只足球玩。

  一边说:“曼联最近老是赢利物浦。”

  万新忽然放下茶杯,“孩子母亲倒是睡得真甜,到现在还没醒来。”

  两兄弟四目交投,凝住,两人同时跳起来抢到卧室门前,大力踢开房门,只见林秀枝和衣向里躺着,一动不动。

  万亨示意万新站在门边。

  他走近去经经拨过林秀枝身子,一看,只见她脸如金纸,气若游丝。

  “不好。”这一惊非同小可。

  万新十分有经验,立刻打紧急电话叫救护车。

  小女孩蹒跚走近,“妈妈,妈妈。”

  万亨本来呆若木鹤,为着幼儿,不得不故作镇定,“妈妈睡着了,别吵她。”

  孩子十分乖巧,返到外边。静静坐下。

  救护车呜呜来到。

  万新说:“你跟车,这里有我。”

  “拜托。”

  “喂,大学生找你,我该怎么说?”

  “陪朋友进了医院。”

  救护人员进来一看,立刻说:“瞪孔已经放大”,迅速给氧气罩,放上担架。

  “先生,病人是你妻子?”

  到这个时候,有理也说不清,周万亨只得承认:“是。”

  林秀枝一直昏迷。

  万亨在病房外等候消息。

  绝望的人做绝望的事,也许,她已尽了所能,认为力气已去到尽头,再也没有生路,故此想一手结束生命。

  不知怎地,她认为可以把幼女交给万亨,直觉认为他可靠。

  可怜的母牛。

  万亨深深叹口气。

  看护出来说:“她苏醒了,尚未脱离危险,你可以进去看她。”

  万亨连忙站起来。

  看护说:“不要超过五分钟。”

  万亨走进病房。

  秀枝鼻子与手腕均搭着管子。

  她微弱地睁大双目,流下泪来,嘴巴不能言语。

  万亨握住她的手,“你看你,一次又一次陷我于不义。”

  秀枝无言。

  “人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说我虐妻。”

  秀枝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环境这样窘逼,应该早点来找我们,总有办法,出院后你可以到利物浦,记得那间炸鱼薯条店吗?江湖救急,权且屈就,养好了身体,海阔天空,哪里都去得,老话说留得青山在。”

  秀枝十分羞愧。

  “你至少做对了一件事,孩子带到此地,会有更好前途。”

  看护进来赶人。

  “至要紧活下去,我明日再来。”

  回到家,他倒在沙发上。

  万新问:“救回来了?”

  做点点头。

  发觉屋子里添了许多幼儿用品及玩具。

  “都说好看的女人最有办法,这一个好像特别笨。”

  幼儿走过来问万亨:“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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