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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他斜斜地看我,“我到情愿你欠我这个人情,我知道你不肯同我吃饭。”

  “你还记着?太小器。”

  “现在你该知道我与缪斯并无特殊关系。”

  “她仰慕你。”

  “于是你相信了。”

  我一愕,“缪斯这顽皮虫。”

  “你知道就好,”他站起来,“我要走了,回家要洗刷一番。”

  “喂!”

  “还有什么没修好?”他温和的问。

  “我的脑袋,缪斯何以故弄玄虚?”

  他扯扯我的头发,“真傻,还吃饭不吃?”

  “上哪里?”

  “跟我走。”

  “她干嘛故弄玄虚?”

  “要你注意我。”

  这倒是,不然我不会对他有印象,也不会知道他有这么多优点。

  “你随她摆布?”

  “本来不,后来一看到你,认为值得。”

  “会吗,我有什么好处?”

  “你笨。”

  他把我拉出门去。

  那夜缪斯等着我呢。

  “怎么样,到什么地方去玩?”她兴奋得很。

  我倒床上,“只是聊聊天而已。”

  “有希望没有?”

  我想很久,“大概有。”

  “不要想太远,有约会就开心。”

  “你呢,这么为我设想,你自己呢?”

  “我?”

  “是呀。”

  “我?”

  “你。”

  “我这个人……有点麻烦。”

  “怎么,要求太高?”

  “你认为伴侣最要紧有什么条件?”

  “互相爱护,互相了解。”

  “我主张疯狂恋爱。”她说。

  “成日搂在一起?”

  “不不,记得罗拨逊吗?”

  “为你离了婚的助理教授。”

  “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你门都错了,我与罗拨逊,最接近的一次,是在教务处玻璃回旋梯外头,那一日阳光特别好,寒假还未结束,学校几乎没有人,我甫出教务处,便看到他。

  “我并没有停下来,一直走到贴近玻璃,才站住,离他约有十公尺,他也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问:“缪斯,你选了我那科?”

  “我说是,然后两人相对十分钟,我说:“我要走了。”他也说:“那么下学期见。”就是那样。”

  我呆呆倾听。

  “你明白吗,你是明白的。”

  “然后他离了婚?”

  “我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向往距离十公尺的感情?”

  “接近了还有什么味道?早上起来,再俊俏的男女还不都是那样子,都得赚钱养家,经受压力,生老病死。”

  “换言之,你不会同任何人做柴米夫妻。”

  夜之女将一生浪漫地游戏人间。

  “这真是性格的悲剧,”缪斯说:“其实要是肯发掘一下,家居生活也许有很多好处。”

  “你鼓励我?”

  “是。”

  “谢谢你。”

  “替你庆幸。”

  这是缪斯第一次对我诉心事,也是最后一次,往日我总以为她一点正经没有,现在知道她有她的理想,最最不切实际,最最动人。

  不久我与她介绍的人便正式走在一起。

  缪斯的眉宇间开始露出沧桑,然而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吧。

  搬出来那日,依依不舍,与她相识近十个年头,投注的感情,真不算少。然而我们是两条路上的人,日与夜始终有个界限。

  所遗憾的事,从头至尾,她始终能帮到我的忙,因为我所要的东西,实实在在,有色有相有嗅,而我却帮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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