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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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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彭姑说:“我先回医务所。” “有客人吗?” “有,一位太太想换全身皮肤,连皮囊都不要了。” 一品微笑,“希望没有人想更换灵魂。” “还有一位男客,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强壮某种机能。” “这并非我工作范围。”一品笑不可仰。彭姑告辞后,一品拆阅信件。 其中一封,由金氏夫妇寄来,“贝洛已经得到一只栩栩如生的义眼,用钛金属啪钮装上,天衣无缝,她仍然得接受一连串矫形手术,但生活已与常人无异……” 一品才放下信,门铃又响起来。 “咦,母亲大人突击检查。” 门外站着的,正是杨太太。 她微笑问,“屋内没有客人吧?” “请进,妈妈才是稀客。” “你们不想我来,我便不来。” 一品陪笑,“我斟杯好茶给你。” 杨太太四周围打量一下,“谁送来这大盆一品兰?” 每个人都不可思议地博学,一看就知道兰花名称。 “是那容貌丑陋的男生所送?” 一品不以为然,“妈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一品,那人外表实在猥琐,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你才二十多岁,实在不必急于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 “人家心地好……” “嗯,出手亦大方。” 一品失笑,“妈难道怀疑我贪人家的钱?” “我真不明白都会里生意人怎会长着一张北大荒农民的面孔,而且,你看此人心思缜密,进退有方,绝非一盏省油的灯。” “妈妈,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将来外孙那么丑,怎么抱出去。” 一品气结,“老了,老了有话说不通。” 杨太太看着女儿,“你以为我胡涂?你的心事,我全知道。”她叹口气,“慢慢来,别心急。” 一品坐下来,“工余寂寞,约会解闷,我并不想结婚。” 杨太太想一想问:“仍然没有二晶消息?” “她很好,别担心。” “不担心你们,又担心谁?” “妈,我还有事。” 杨太太探头过来,“一品,你皮肤焦黄,需要小心护理。” “是是是。”一品好不容易把母亲推出门外,松一口气。 她想收拾行李,发觉衣物已经整理妥当,连掉了的钮扣都一并钉上。 拥有两个那样能干的家务助理,一双手除了替自己洗脸,什么也不必做。那样,杨一品会迷失自己。 电话来了,“一品,我接你出去散步。” “我累了。” “那么,先睡一觉,再来找你。” 一品欣赏的就是这种没有压力,舒服轻松的感觉,像是多年老伴,知彼知己。 这是因为不爱他的缘故吧,不相爱有不相爱的好处。 一品和衣而睡。听见门铃的时候,睁开眼睛,天色已昏暗。她打开门,看到卢泳忠。 她没有开灯就请他进来。卢泳忠目光灼灼,发觉她头发濡湿,“下次吹干头发才睡,以防头痛。” 一品微笑,“这个说法,毫无医学根据。” 卢君替她取起外套,“来,我们到林荫路去。” 一品有种感觉他是想她去看些什么。 果然,那是一个建筑地盘,看得出这一座小小独立洋房,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林荫路居高临下,海港风光一览无遗,不知怎地,在任何城市中,山上是山上,山脚是山脚,两般不同的景象。 露台还没有装好栏杆,一品站出去看蓝天白云,有点羡慕未来女主人:一切现成,带支牙刷走进来便成。卢君在她身后说:“怎么样?” “很好。” “少一个女主人。” 一品听到这种文艺小说中对白,不禁笑了。 “这是真的。” 一品双臂抱在胸前,不置可否。 卢泳忠吸进一口气,“一品,你愿意做这间小屋的女主人吗?” 一品意外,没想到他会求婚,她一开口,答案却比小说作者编排的更加荒谬:“你其实并不了解我。” 卢泳忠只是笑,“我知你是难得的瑰宝。” 他取出一只蓝色丝绒盒子,打开来,展示一枚钻戒,不大不小,品味甚佳。“一品,请你考虑。” 一品把盒盖轻轻盖上,放回他的口袋,“还不是时候,我都没想过” 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听见异物堕地声,工人们惊呼,骚动,有人喊救命。 一品那医生本能立刻使她往出事方向奔去。 卢泳忠在她身后叫:“一品,危险,你往什么地方去?” 大门地台上有一工人倒卧,两名同事正替他压胸急救。一品大声说:“我是医生,请让开,快叫救伤车。” 有人说:“医生,水泥斗松脱掉下,刚好压倒他身上。” 一品蹲下,正想检查,发觉伤者头部歪在一边,她去扶起他,发觉他头颅已经变形,她染了一手血,伤者已无法救治。 这时,救护车已呜呜驶至。 一品茫然站起来。真意外,竟在这里目睹一宗工伤。救护人员立即赶到,抬出担架。 那名工人已无生命迹象,明日,报上将有小小一段新闻报道这宗意外。 一品这时抬起头来,看到卢泳忠与司机站在一旁,与警察对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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