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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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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问:“想出来喝一杯吗?” “我有点累。” “那好,明天联络。” 王申坡颓然放下电话,在该剎那,他已决定疏远杨一品,继而分手。 他不能解释那个感觉,但是,男人也有第六灵感,他无法接受一个那样高大强壮的女伴,也许因为他只是一个小男人,他配不上她。 一品回到家中累极入睡。 第二天醒来,她也好似有某种预感,头发上还留有消毒药水味,在家她又惯用黄色药水肥皂,又觉得世上最好看的衣裳是白衬衫卡其裤,这样个性的女子,叫人欣赏,有点不容易。 她做了咖啡看早报,医院有电话来。 “贝洛苏醒了。” “我马上来。” 也没有时间唏嘘、感慨,或是嗟叹。 二晶的电话跟着上:“今日母亲五十大寿。” “呵,半个世纪过去了。” “我在京香楼叫了一桌菜,你无论如何要赏光。” “哪敢不孝。” “买了礼物没有?” “这就去办。” “去挑一条孔雀蓝南洋珠。” “得令。” “先到我处来会合。” “知道。” 一品先往医院探小贝洛,与教授讨论过病情,然后才回自己诊所。 一进门就听见看护彭姑对求诊者说:“杨医生手术高明,你要多美丽,就多美丽。” 一品听了,啼笑皆非。 她停睛一看,只见一个女子用纱巾蒙脸,佝偻着身子,一声不响。 “医生来了。” 听到这句话,她抬起头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 她声音沙哑,“杨医生,我叫胡可欣。” 一品坐下来,“有事慢慢谈。” 她声音激动,“医生,请你恢复我的容貌。” 一品看到她双手,知道她年纪不大。 “医生,我承继了一笔遗产,我可以负担矫形费用,请你帮助我。”她握紧了拳头。 一品看着她,“可以将面纱除下吗?” “你先答应我。”她很固执。 “你不让我检查,我怎样诊治?” 她略为犹豫,伸出手,缓缓除下头巾。 一品看到一张受过火伤的面孔,皮肤结痂扭曲,将五官扯得不似人形。 这张面孔虽然可怕,却不会比小贝洛更叫杨一品医生心悸,但是看护见了,却吃惊地呵一声低呼。 一品说:“伤口复原得相当好。” “医生,这是我从前的相貌。” 她取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是一个秀丽的年轻女子,背景是大学入口处。 “啊,”一品说:“伦敦大学。” “是,医生,你去过伦敦?” “曾去参观。” 她又取出一张剪报,“医生,这是事发过程。” 一品讶异,她显然有备而来,非常有组织地表达她的需要,语气虽然激动,但是头脑相当清醒。 英文剪报上这样写:“皇家学院实验室发生小型爆炸,化学系学生一男一女受伤……” “女的是我,伤脸,男的是我当年的未婚夫邓立信,伤手。” 一品不语。 “伤愈后我没有再见过他,一年后,他娶了文学系女同学。” “你可有毕业?” “有,我挣扎到毕业。”一品感到安慰。 “那很好。” “那女孩子的父亲是一家著名纱厂的老板。” 一品欷歔,“重要吗?” 她叹口气,“医生,你说得对,一点也不重要。” 一品说:“人生路上,有许多荆棘,许多时叫我们皮破血流,若要报仇,再活一世也不够时间精力。” “请医治我的面孔。” “为着将来,不是为过去。” 她答:“为找工作面试时方便一些。” 一品不理她是否由衷,立刻替她做详细检查,并且约了时间做第一次手术。 “总共约需要一年时间,过程颇为痛若,费用高昂,你需有心理准备。” “需大量植皮吗?” “已有人工皮肤,效果极佳,你请放心。” 她整个人松弛下来。 病人一走,一品便闲闲地问:“什么叫要多美丽就多美丽?” 看护讪讪地笑。 “皮相真的那么重要?” 看护彭姑娘忽然清心直说:“医生,我也算是个知识分子,我也对小女说:‘背熟乘数后,练好英文,将来用得着’,可是医生,有几个住大屋穿名牌的女人享受人生是因为成绩优异?” 一品微笑,“你未免太悲观了。” “事实叫人气馁,你看那些上来抽脂磨皮的女士,你说她们有无智商?” “不得侮辱客人。” “是医生。” 一品回到办公室,仔细研究胡可欣个案。 下午,有母亲带儿子来除脸上的朱砂痣。 另一位老太太要求除眼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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