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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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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老师。” “但你自幼受西方教育,你们重视自我,不受规矩束缚。” 裕进笑了。 “奇就奇在学得比我们还多。” “不,每个实验室里都有出色的华人学者。” “可是他们读得那样苦:自律、忘我、遵守规则……” 裕进说:“只要达到目标就好。” “学习过程应当是享受,不是折磨。” 裕进忽然问:“爱情呢?” 老师却开放地与他讨论:“爱一个人,少不免患得患失。” 裕进点头,“是应该欢愉的吧!” 老师温和地答:“看你爱的是谁。” 裕进用力擦手臂上的“力”字,“爱得愈深,是否愈吃苦?” “对方不一定爱你啊!” “那又该怎么办呢?” “理智的人,应当知难而退。” 裕进不出声,把头埋在手臂中。邓老师心想:这大男孩,爱上了谁呢? “咦,”裕进忽然发觉:“我的中文几时说得这样好?” “因为我不谙英文,你只得陪我讲中文。” “谢谢老师。” 回到家,裕进滚在床上,一下子睡着。在很深很深的黑梦中,他看到了印子,她大眼睛忧心忡忡,“裕进,我家漏水”,“我帮你”,他说,可是整个屋顶像筛子一样,裕进根本帮不到。 电话铃响了又响,把他叫醒。是袁松茂的声音:“开电视,扭到第七台。” 裕进惺忪,“好好好。” 荧幕上出现巧笑倩兮的刘印子,裕进清醒了。经过计算机背景处理,在室内淋浴的她忽然出现在瀑布下,清绿的山崖,洁白的水花,使秀丽的她看上去像个仙子。 “怎么样?” 裕进不知如何回答。 “人人赞好,有口皆碑,裕进,我爸高兴得不得了,发下奖金,说我是可造之才,承继天祥广告公司有望。” “没想到这么快播出来。” “急不及待呀。” “有没有请印子拍第二个广告?” “已在进行中,这次,是洗发水。” 还是得洗。 “还有一个卫生巾的广告在接洽中。”收入好了!也许可以搬到一间不漏水的公寓去。 “你与印子进行得怎么样,接吻没有?” “嗄!” 袁松茂啧啧连声,“速度太慢了。”啪一声扔下电话。 裕进整晚等广告再播,小心录起来,一次又一次欣赏。 祖母探头过来,“咦,这是谁?” 裕进连忙拉着她一起看,“祖母,这个女孩子可漂亮?” 祖母看完了片段,微笑不语,在她眼中,所有青春女都有三分姿色,都差不多样子,到了某一年纪,相由心生,若不努力修炼内涵,后果堪虞。 “果然是一个模特儿。” “祖母,她会成名。” 祖母忽然找来一个小小册子,翻到某一页,“裕进,你知道爱茉莉·迪坚逊?” “美国十九世纪著名女作家及诗人。” “迪坚逊一早写了这首诗,你读给我听。” 裕进接过轻轻读出。 “我是无名小卒,你是谁? 你也是无名氏吗? 我们可成为一对。 别说出去,他们会大肆宣扬——你知道。 做名人是多么累。 多么扰攘,像一只青蛙,将姓名喋喋,整个六月般生命,诉诸倾慕的沼泽!” 读毕,裕进不出声。 半晌,祖母说:“不过,这话也只有最出名的名人,厌倦了出名,看穿了名气的大作家才敢说。” “可不是,把群众视作一片沼泽,把喜风头的人讽刺比青蛙。” 祖母微笑,“所以,名气不过是那么一回事,拥有了也不稀罕。” “有了名,才有利,印子需要负担家里。” 祖母点头,“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星期六,家里电话响了。 是印子的声音。 裕进惊喜,“咦,不是说要工作吗?” “孟小姐看到广告,说我不会专心工作,已开除我。” 印子语气沮丧,说不出的低落。 明显地,有人已开始妒忌,打压要趁早。 “你不是已与天祥签约?” “计部头,不是算月薪,我怕开销不够。” “你愿意出来谈谈吗?” “在半月咖啡座见面吧。” 裕进早半小时到商场,到处逛,看到一家小小纹身店。 一个女孩子出来招呼他:“随便参观。” 她打扮成六十年代嬉皮士模样,耳后有一和平标志纹身,额前一颗朱砂,最奇突的是,舌尖上打一枚钉子。 她像是知道客人想些甚么,笑笑答:“不,不痛,是,吃冰淇淋有点不方便。” 裕进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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