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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看到大堂前时钟,才知道原来已经十点正了。遂心离开新民机构后,主人家缓缓走出来。

  王启如过去捉住他。

  “问你什么?”

  “妙宜母亲的事。”

  “你怎么回答?”

  “我什么都不知道,无从答起。”

  周新民说:“那关督察,长得真像妙宜,笑起来,先朝下弯一弯嘴角,同妙宜的习惯一样。”

  王启如轻轻说:“我从未见过妙宜,无从比较。”

  “是,”周新民说:“你的确没与她见过面。”

  遂心没有听到那一番话。

  她折返办公,画了一张图表,把所在中心人物全部列清楚。

  黄江安走进来看到,说:“可是与人无尤?”

  遂心看他一眼。

  “周妙宜极度不快乐。”

  黄督察说:“我同你也不是时时快乐。”

  “你也有道理,阿黄,周妙宜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吴丽祺,十年前去世。”

  遂心追问:“因病辞世?”

  “相信是。”

  “相信?你猜测,没有肯定答案?”

  黄督察答:“十年前往事,与本案无关,何必去揭人疮疤。”

  “也许,这事造成一个女孩心灵创伤。”

  黄江安大声答:“我心上也有阴影伤痕,家父嗜赌,我月月欠交学费,这不代表十年后我会杀人,或是自杀。”

  遂心瞪他一眼。

  “我最反对童年阴影谬论,某人童年时家境贫苦,于是成年后形成贪污,又某人孩提时父母离异,故此他打劫银行,一个人要自己争气,月薪五百元也要努力工作,同年薪三百万一般殷勤。”

  遂心轻轻鼓掌,“好励志的演说。”

  阿黄没好气,“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也有道理。”

  他总结:“我是野草,不是温室里的花。”

  野草生长得最快最高,雨后石缝子里一大蓬一大蓬争着出世。

  “不,”遂心轻轻说:“你是劲草。”

  黄江安一听,高兴得鼻子都红了,“真的,遂心,你真的那么想?”

  遂心看着他,“我是你的知己,现在,请把吴丽祺这个人的故事告诉我。”

  黄督察气结。

  “何必浪费我的时间呢,你不说,我也查得到。”

  阿黄只得说:“吴丽祺生前是一名歌星,艺名荔枝。”

  遂心抬起头,“没听说过。”

  “歌星分许多等级,十多岁的时候,荔枝在夜总会做即影即有的拍照女郎。”

  “一定长得很美。”

  他请同事把档案照片传过来。

  看到照片后遂心惊异,“呵,遗传因子的神秘力量。”

  照片里的人同周妙宜长得一模一样,像是妙宜一日悉心打扮参加化装舞会。

  “百分之百相似!”

  所以辛玫丽不愿兄弟同周妙宜有进一步发展,竭力阻止,原来见到她就等于见到她母亲。

  “命运也一样,”黄说:“享有美貌,却没有长寿。”

  “何处可以得到更多资料?”

  “夜总会里有老同伴,一个叫石榴的女子,与她最谈得来。”

  “请把住址给我。”

  “已派伙计去过问话,石榴女士只推说不记得那么多。”

  “我再去。”

  石女士住在一个大型中等住宅区内,远看大厦像一幢幢高耸石碑,密密麻麻是窗孔,都是人家。

  可是,夜总会女郎能够在大厦一个小单位内平安终老,已是一种福气。

  遂心买了一大篮水果,找到门牌,她按铃。

  一个女佣前来开门,呵,还有人服侍,可见年轻时有打算。

  那中年女佣略看一下便打开门,“妙宜,你好久不来,你石姨整日牵挂你。”伸手接过礼物。

  呵,终于有人面对面叫她妙宜。

  女佣引她进屋,小小几百平方尺的公寓打扫得很干净,可是看得出家具窗廉都是十多二十年前的式样。

  有人在房门口惊喜地说:“妙宜,你来了。”

  遂心轻轻迎上去。

  那中年妇女握紧她的双手,“手那么冷,为什么不多穿件衣服?”

  态度亲热,叫遂心心酸。

  遂心看得出石女士的眼睛不太好,于是轻声问:“医生怎么说?”

  “还不是叫耐心轮候做手术。”

  遂心在她身边坐下。

  石女士顺手取过一把剪刀,在长桌上画来画去,嘴边念着:“针、针、剪刀替你做媒人。”

  果然,一枚针被剪刀尖的摄石摄住带上来。

  石女士笑说:“一听见有人做媒,针就急急跑出来,百试百灵。”

  她比她的真实年岁老大,仿佛已经七老八十。

  遂心微微笑,“你还做针线?”

  “眼睛不灵,只能打毛线。”

  “看电视可行?”

  “可以听到剧情。”

  女佣切开水果捧上来,叮嘱说:“妙宜你多来看石姨。”

  “你大半年没来了,可是学业比较忙,抑或男朋友不放你?”笑嘻嘻,一点不生气。

  石姨容貌娟秀,头发衣着都十分整齐。

  她与世隔绝,她还未知道周妙宜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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