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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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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原来都是社会的错。”赵老说。 我忍不住问道:“叮当到底怎么样?” “照她目前的心情来看,那本书的第一章到2001年也写不出来,整日以黑咖啡与香烟度日,大雄,你也太不关心她了。” “什么?”我大出意料,“我以为——” “这么多年,你连她的脾气都不知道?大雄,用用你那猪脑:未婚夫搬进另外一个女人的家去住,她还能著书立论?” “我与香雪海是纯洁的。” “得了!”赵老瞪着我。 “我要去见叮当。”我很冲动,“我决没有做任何对她不起的事情。” 赵老简直没我那么好气:“说不定她要查看你手臂上的守宫砂,你好好地准备吧。” 在常人眼中,我确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但叮当应当明白。 赵老说:“你不能要求一个女人在这种关头上明白你,试问事情能不能够调转来呢?”赵老说得对,他一向关心我们。 车子在叮当家门停下,我第一次遭遇到左右为人难的痛苦。 我下车。 叮当随门铃声出现。 赵老说得对,她瘦了许多,胡乱穿着件棉纱球衣,老布裤皱成一团,正在抽烟,见到我,一声不响。 我想:不赶我走就好。 倔强的叮当。 我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别斗了,我投降,叮当,我不再去见香雪海。” 她捺熄香烟,过来抱着我的腰,将头埋在我胸前饮泣。 女人。我喃喃地想:一个女人是一个女人,要紧关头一张文凭与数本著作简直挡不住什么。 我还以为她在享受这场斗争,原来完全相反。 当下我们言归于好,一切误会随她的泪水化解。 她不外是要我无条件投降。 那夜我问她:“书呢?你那本书恐怕可以写三集,资料爆棚。” “什么书?”她反问。 “咦。”我诧异。 “谁还能写得出什么鬼书?趁月黑风高我把招牌摘下收档是正经,差点连未婚夫都不见了。”她没精打采地说。 我略为感动,“做女人为家庭,难免有所牺牲。” “所以,何必自欺欺人说男女平等。”她感慨地说。 我不响。 我的心去到很远:泳池边,影树下,最后的蝉声渐渐沙哑,香雪海穿着黑衣坐轮椅上等我去看她…… 我有点不安。 叮当憔悴的面孔同样使我难受。才两三个星期不见,她已经落形,本来那么爱打扮,现在不修边幅。 我吻她的手,“你放心,我回去向赵三辞工。”一劳永逸最好。 叮当怨道:“都是我不好,闹得这样大。” 我惆怅地笑。 言归于好——我们真的言归于好?只怕好字当中夹着黑蝴蝶的一只翅膀。 悬崖勒马不是容易的事,我佩服自己的定力。 我叫自己放心:公道一点,关大雄,叮当没有你就差点,人家见不见你无所谓,还不是照样唤风使雨,黄金女郎,花讯年华,会没有男人?到了八十八岁也不愁。 但她对我……是特别的,并不是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我向香雪海呈辞,她立刻写了六封以上的介绍信荐我往各大财团的组织去上班。 我喃喃自语:“不是说追求我吗?” 大概是一场误会。 在能够收科的时候停止,最幸福不过。 叮当确有为她的工作收集资料,除了笔记、图片、旧相片,还有一卷卷录音带,都与赵氏有关,不过她已经不打算写这本书,尽拖着,没有明显表示。 我劝她:“退回订金算了。” “怕只怕他们不肯罢休。”叮当苦笑。 “那么拖到他们认为你江郎才尽。” “我根本没有什么才。”她说,“文章的好坏有什么标准?自捧捧人。” “你也不必在忽然之间心灰。”我说,“尽管写下去,当作是一场消遣,无可厚非。” “我想结婚。” “女人在事业不如意的时候往往想到结婚。”我抚摸她的头发。 叮当说:“真的想休息。” “结婚是休息?”我笑她,“你负责去找房子买家具雇佣人吧,你去呀。” “明天开始。”她掠掠头发。 我们确有结为夫妇的缘分。 香雪海并没有再在我四周出现。但我与她通过电话。 她以一贯的声调说:“要结婚了?”处变不惊,猜不到她心意。 “是。”不知怎地,我声音中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你的腿呢?拆石膏没有?” “希望我与你之间没有误会?” “不会。” “待我身体方便时再聚。” “再见。”我说。 我对她,恋恋不舍,万分惆怅。 星期一早上九点半,正在开会,十多个经理正在济济一堂,面对一桌的文件,董事正在滔滔发表伟论当儿,会议室门“碰”的一声撞开。 进来的是赵三。 我第一个交替反应是迅速站起来。 赵三的双眼血红,他沙哑着声音,“大雄——” 我连忙走过去扶住他,一边对会议中其他的人说:“对不起,我要早退,对不起。” 我半拖半拉地把赵三揪出会议室。一边埋怨说:“前几天见你,还头头是道,正乐乎呢,你有间歇性癫痫症还是怎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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