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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彼得奇异地看着英,“儿子有事,她当然要回来。”

  英又垂泪。

  只听得律师说:“初步我们怀疑扬遭人陷害,他一向是好青年,他可能不知大麻颜色,我立刻到派出所去一趟。”

  “扬目前情况如何?”

  “经过急救,情况危险但稳定。”

  英急得顿足,“那是什么意思?”

  “很有可能不会转劣。”

  “我可以见他吗?”

  “他还没有苏醒。”

  彼得搔搔头,“我们家今年每个人都进过医院,这是怎么一回事,英,找位堪舆师来家看看风水,研究一下气的走向。”

  英却笑不出来。

  她心里有个疙瘩。

  这一切都在扬自慈恩孤儿院取得身世资料后发生。

  那份文件在什么地方?

  那个房间又臭又脏,一时慌乱,也未曾翻寻。

  英说:“我有事去去就回。”

  彼得说:“英,你最好回家休息。”

  “我知道。”

  英给朱一个眼色。

  “有什么叫我做好了,你体力明显不支。”

  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本来这动作十分旖旎,但是朱乐家心无旁鹜,他一直点头,“明白。”

  “我在家等你。”

  朱乐家回转汽车旅馆,见清洁工人正整理房间,垃圾桶里全是秽物。

  他同管理员说了几句,管理员收过他小费,对他没有恶感,便把垃圾桶里杂物倾倒在塑胶袋里,任他查看。

  朱乐家戴上手套,逐件翻寻。

  若不在房里,就在车内,车子已被警方拖走……慢着,小朱看到一只黄色四乘六信封,他立刻蹲下,果然,看到慈恩机构的印章。

  他即刻拾起信封,打开看内容,里面有薄薄两页纸。

  他极之细心,又在垃圾堆里翻寻一会,见完全没有其他纸张,才收队离去。

  真是奇迹,黄信封在垃圾堆里进出,却丝毫不见污渍,小朱把信封放进一只塑胶袋里。

  他立刻到安宅去。

  英一回家便觉力竭倒床上。

  璜妮达细心看护,她握住保母的手不觉昏睡。

  稍后朱乐家来按铃,璜说:“由你照顾小英,我得去医院看看那个孩子。”

  璜一个也舍不得。

  朱乐家洗了一把脸,在小英床前守候。

  有些人身世简单,像他,一父一母,独生,极受钟爱,只读过一间小学,一间中学,顺利升到大学,今日与幼儿园同学尚有联络,无痛无疾,已经成年,多么幸运。

  这一家生活却充满大风大浪,风眼中躺着一个可怜少女。

  她熟睡的面孔比任何时候都小,只似巴掌大。

  英蠕动一下,稍微张开嘴,一点仪态也无,朱乐家忽然充满悲怮怜惜,紧紧把她拥在怀中。

  英睁开双眼,看到是小朱,呀地一声:“你怎么回来了,我怎么睡着了。”

  小朱即刻放开她:“我没有意思,不,我是指,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的确有意,我——”他快哭了。

  小英忽然笑嘻嘻,“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你有什么意思?”

  朱乐家且不回答,忙说正经事:“我找到了。”

  英霍一声坐起来。

  朱乐家取过那只塑胶袋交她手中。

  英迅速打开胶袋,取出黄信封,因为太心急,锋利纸边割破她手指,她不觉鲜血慢慢沁出。

  英打开信纸,只见其中一张是表格,密密填着当事人资料。

  英匆匆阅过,第二张是备注,只有三行字,字句映入英的眼帘,立刻被大脑吸收,英双手先颤抖起来。

  刹那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英,你怎么了?”

  英不得不把那张纸递过去给朱乐家看。

  他一读,也呀地一声,染血的纸张落在地上。

  英披上外套,“载我到医院见扬。”

  在车上英听到一种轻轻嗒嗒声,开头以为引擎有杂声,侧着头细细追查,这才发觉原来是自己两排牙齿在上下碰撞。

  她大吃一惊,连忙伸手用力将下巴合拢,这时发觉全身像柏坚逊病人一般,无处不抖。

  英失声痛哭。

  眼泪泉涌,抒发了她的哀痛、震惊、惶恐,她用手掩着脸,哭得抽搐。

  朱乐家把车子驶到路边停下,由车后座取过一条毯子,紧紧裹住小英。

  待她镇定一点,又再开动车子,驶到医院。

  才走近隔离病房,看护说:“请稍候,病人醒来,情绪极度不安。”

  璜妮达见到小英,迎上来悲痛地说:“英,他不认得我,叫我走。”

  英轻轻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只见扬身上搭着各种管子,身足被带扣禁锢床上,看到了妹妹,双目露出悲怮神色,似只受伤被捕的动物。

  英走近,伏在兄弟胸前。

  “走开!”

  “扬,是我。”

  “走开,为什么救活我?让我死。”

  “扬,药物扰乱你心神,苏醒就会好。”

  扬忽然大力挣扎,推开妹妹,他双眼布满红筋,张大嘴大声哀号,双唇翻起,露出鲜红色牙肉及白森森牙齿,涎沫白泡自嘴角流出,状极可怕。

  他大叫:“我根本不应来到这世上,不要接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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