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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这次不一样。”

  他咧开雪白整齐牙齿,“看到没有?我自小一口怪兽牙,由妈带到牙医处逐一箍好,足足做了五年,单是这副假值三万元,爱心耐心未算在内,林茜是我最敬爱人物。”

  英抢着说:“我也是。”

  扬叹口气:“好人好报。”

  兄妹紧紧握住四只手。

  扬的手大如小扇子,把妹妹的手拢在其中。

  虽是混血,他的皮肤仍然深棕色。

  英问:“我们究竟来自何处?”

  “肯定不是一个家庭,大多数是单身母亲。”

  “她有无想念我们的时候?”

  扬答:“每一天。”

  “那为什么送走我们?”

  “那是她当时唯一可做的事。”

  英又问:“之后又为何不来找回我们?”

  扬说:“嘘——”

  英把头紧紧靠在他胸膛上,不再言语。

  随后,扬去了打球。

  在球场上他像一只敏捷猎豹,靠那活生生精力击败对手。

  英回家收拾书房。

  璜妮达告诉她:“有人找你。”

  “是蜜蜜吗?”

  “不是简小姐,是那位唐先生。”

  “不不不。”小英怕了,双手乱摇。

  “他一直坐在门口等。”

  “通知派出所赶他走。”

  “这——”

  “璜妮达,快去,否则,派你把他的心挖出来。”

  璜妮达只得说:“我去。”

  打开门,据实把话告诉唐先生。

  英亲手致电警署,不久,警车前来,与他说了几句话,他不得不走。

  警察又与英谈了一会,做了记录。

  刚巧刘惠言来访,讶异问:“什么事?”

  警察以为是同一人,跳起来,“又是你?”

  英分辨:“不不,不是他,刚才那个姓唐。”

  警察看仔细了,“是,对不起,这一位戴眼镜。”他敲敲头。

  在外国人眼中,华人几乎样子个个差不多。

  不过,这一次也不能尽怪他们,小唐小刘的性格的确不明显。

  小刘又问:“什么事?”

  英答:“没什么事,你有何贵干?”

  “我有两张舞台剧‘制片家’票子,我们到纽约去,早去晚归。”

  “家母明早做手术,我走不开。”

  小刘呆住,“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什么?”

  “你可以回家,别老在我门口出现,有事,预约,比较礼貌。”

  “是,是。”

  “不必送花,真要表示尊重,请捐款到儿童医院。”

  小英关上门。

  璜妮达看她一眼。

  “怎么了?”英问她。

  “一辈子嫁不出去。”

  “我在妈妈家过余生。”

  “也好,我服侍你。”

  “璜妮达,你我素昧平生,统共是陌生人,为什么爱我?”

  “哗,什么陌生人,我自幼把你带大,我是你保母,看着你进幼儿园,帮你打理午餐、书包、校服,你说什么?”

  这时司机赫辛回来说:“太太要毛巾浴衣。”

  璜妮达立刻去拿。

  英到蜜蜜家去。

  已全盘西化的她却在房中点檀香。

  那股异香有宁神功效。

  渐渐小英眼皮沉重。

  蜜蜜把新写的功课读给她听,英无心装载,盹着了。

  蜜蜜在一角静静与男友通电话。

  英在梦中仿佛听见有人对话。

  “我已不再爱你,为着双方前途,最好分手,各走各路。”

  “我已怀孕三月。”

  “有许多解决方法,你可自由断定,再见。”

  “我们可以一起克服。”

  “你知我从未打算与你结婚。”

  这时蜜蜜忽然叫她:“英,司机来接你。”

  英睁开双眼,发呆,不出声。

  清晨璜妮达起来做早餐,三人都故意表现得轻松,食不下咽也把煎蛋肉肠塞下,像石头似坐在胃里。

  出发往医院时也都若无其事。

  林茜看到他们,“哎,都来了,家里谁看门?”

  “司机赫辛。”

  米医生来做最后准备。

  家属吻别二人。

  璜妮达不住祷告:“耶稣与你们一起。”

  他们到会客室静心等候,一边玩扑克牌。

  璜妮达牌术奇精,杀得两兄妹片甲不留,她一边赢,一边担心东家频抹眼泪。

  三人都极其耐心等候,一时手牵手祷告。

  一小时后看护出来,“安德信家?向你们汇报手术情况:已成功采取彼得半叶肝脏,预备移植。”

  大家松口气。

  “正替彼得缝合。”

  “谢谢你。”

  “应该的。”

  “妥善的开始,已是成功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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