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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我帮你办。”

  “有个地方叫嚤啰街?他让替他配几只酸枝镜架。”

  宜室摇摇头,物离乡贵,华侨最爱此类玩意儿。

  只听得白重恩说:“一看到酸枝红木,我就想起清朝、封建、辫子、小脚、挑夫、苦力、轿子……”

  宜室笑了。

  这么坦白,也不怕吃亏。

  她还是陪她到猫街去逛。

  到了店里,白重恩又似着迷,留恋着不肯走,一如小儿进入糖果铺。

  宜室看中一对台灯,爱不释手,一想,待入境证出来再说吧,迟疑着,已经为白重恩捷足先登。

  宜室索性再精心为她挑了几只大小长短形状不同的架子。

  她转头,呆住,唤她的是一位西洋美人,大棕眼,奶白色肌肤,一头鬈发。

  宜室大乐,惊喜地问:“白重恩?”

  西洋美女笑问;“宜家没同你说我是混血儿?”

  “她什么也没讲。”

  “很好,可见宜家没有种族歧视。”

  “你现住哪儿?”

  “旅馆。”

  “搬到舍下来吧。”

  “方便吗?”

  “若把宜家当朋友就不必客气。”

  “那我明天早上过来打扰你们。”

  “爱吃什么告诉我,我叫佣人准备。”

  “谢谢你宜室。”

  宜室像世上一切普通人,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孩子,秀色可餐嘛。

  “温哥华你住哪一区?”

  “市中心,你知道罗布臣街?”

  宜室点点头,“像我们的尖沙咀。”

  “我在1760号租一间小公寓,看得到海。”

  “一千多号,近史丹利公园?”

  “对,”白重思笑,“你很熟。”

  “租金怎么算?”

  “一块钱一呎。”

  “不便宜呀。”

  “比起曼赫顿要好得多,第五街要两百块一呎,而且是美金,钱比八,贵一倍不止,我在纽约住过一年,几乎叫救命。”

  宜室摇摇头,“长安不易居。”

  “是吗,贵城也不简单,女孩子统统打扮得一团火似的,好美好时髦。”

  宜室笑了,这么可爱这么纯真,太难得。

  “你在温哥华工作?”

  “我是少数幸运者,找到理想差使,薪水很不惜。”

  “雇主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

  “温哥华哪里还有外国人。”白重思非常幽默。

  宜室大笑起来,物以类聚,白小姐俏皮一如汤宜家。

  “我老板叫我替他买点东西。”

  “我帮你办。”

  “有个地方叫嚤啰街?他让替他配几只酸枝镜架。”

  宜室摇摇头,物离乡贵,华侨最爱此类玩意儿。

  只听得白重恩说:“一看到酸枝红木,我就想起清朝、封建、辫子、小脚、挑夫、苦力、轿子……”

  宜室笑了。

  这么坦白,也不怕吃亏。

  她还是陪她到猫街去逛。

  到了店里,白重恩又似着迷,留恋着不肯走,一如小儿进入糖果铺。

  宜室看中一对台灯,爱不释手,一想,待入境证出来再说吧,迟疑着,已经为白重恩捷足先登。

  宜室索性再精心为她挑了几只大小长短形状不同的架子。

  白重恩赞道:“真有眼光,叫我,站在这里一天,都不知道买哪一只才好。”

  宜室笑,做了十多年家庭主妇,早已成为购物专家,价钱质素了如指掌,绝不吃亏。

  白重思再三道谢,回酒店收拾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宜室派丈夫同女儿去接客人,自己指挥佣人蒸大闸蟹。

  蟹开头在锅中索落索落地爬几下,随即传出香味来。

  宜室坐在厨房,回忆童年时问母亲:“妈妈,谁头一个发明吃这么可怕的爬虫?”

  母亲答:“人,最厉害是人,铜皮铁骨戴着盔甲的东西也一样吃。”

  宜家诙谐的谈吐一定得自她的优秀遗传。

  宜室难得吃一次蟹,纯为招呼客人。

  白重恩人未到,笑声已到,宜室闻声去开门。

  这个漂亮的大姐姐一手牵一个女孩子,李尚知替她挽着皮箱。

  宜室嘴里说“欢迎欢迎”,心中却想,任何一个女人,假以时日,都可以代替她的位置。

  母亲的身份,就是被她父亲另一位太太,取替了十多年。

  瑟瑟叫:“妈妈,白阿姨送我们洋娃娃。”

  宜室连忙回到现实世界来,“有没有谢谢阿姨?”

  孩子们早与白阿姨混熟了,嘻嘻哈哈,不拘小节。

  宜室看到宾至如归,十分高兴。

  白重恩只逗留两个晚上。

  下午,她没有上街,与宜室聊天,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谈。

  白重恩生性宽朗,住过许多名都,见识广阔,与宜家一样,四海为家,造就一种特别的气质。

  她很坦白的对宜室说,“这次在温哥华逗留这么久,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

  “那有福之人真是三生修到。”宜室微笑。

  “真的,你真的那么想?”白重恩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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