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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后

  下了飞机,回家休息,才沐了浴,就忍不住拨电话给李词平。

  我一直与她通信,她知道我要回来。

  电话接通,果然是她。

  “平姐。”我说。

  “谁,哪一位?”

  “猜一猜。”

  “不会是小功吧?”她的声音非常惊喜。

  “是我,正是我,平姐,我马上过来看你。”

  “小功,你的急性子!明天好不好!现在都十一点多了,相信你乘了那么久的飞机,也累了吧?不如快快休息,明天再作打算。”

  “明天什么时候?”

  “明天短周,不用到学校去,我们明天早上十一点见,我在美乡俱乐部等你。”

  “一言为定。”

  但是那一夜我并没有睡好。

  离开平姐已经六年,六年来只回来过一次,恰巧那次平姐又在南美洲旅行,错过见面的机会,惹得我无限惆伥,这一下子好了,多年的夙愿得以心偿。

  不知她有没有变。

  照说像她那个年龄,正是女人最成熟的时期,但是也要看保养得好不好,有些忙得太厉害的就很憔悴,也有一些坐在家中不问世事的,看上去土得不能言喻。

  平姐应该没有问题。

  她一直长得那座美,又在外头工作,与她通信时,她的语气笔调都很平稳愉快,我很高兴她会是个例外,但想到明天要见到她,心头难免一丝丝紧张。

  我在近天亮时才陲好的,闹钟一响,马上跳起来。

  双眼很忍,也顾不得了,忽忽洗把脸,马上赶到美乡俱乐部去。

  我说明了等李词平小姐。

  我早到许多,叫了一杯冻啤酒,缓缓的喝,挑了一个泳池旁的位置,欣赏在游泳的女郎们。

  她们华洋杂处,都似花如玉,挺拨的身裁,穿着暴露的泳衣,使观者心动,热闹地嬉戏。我嘘出长长一口气,终于回来了,终于见到平姐了。

  “小功。”

  我抬起头来。太阳刚巧在她那一边,我有点目眩。

  “平姐。”我站起来。

  她还是那么美,还是那么苗条,她一点也没有变。

  她甚至没有架太阳眼镜来遮掩什么。

  我太快乐了。

  我连忙拉开椅子,“平姐,让我来招呼你。”

  她坐下来,“好哇,小功,我真不好意思再叫你小功,你真的长大了。”

  我笑,“平姐,你别倚老卖老的,我今年廿六岁了,还什么长大不长大的。”

  我俩紧紧的握手。

  如记忆中一般,她的手,阴凉而柔软。

  她看看我,“晒得那么黑!”

  伸出手臂同我来比相形之下,她的手是象牙白的,而我的皮肤,却是深棕色,形成一个强烈的对比。

  “平姐,你好久没运动?”

  “唉,”她说:“不能再晒,太阳是皮肤的大敌,现在我只做室内运动。”

  我点点头,客套之后,我们的话题转向正路。

  “生活好吗?”我问。

  “还不是老样子,教一份书,十年八年也没有升职。”她也问:“你呢?”

  “在外国做苦学生,受了许多委曲,闲时想来,大哭一场,也不能二数清楚,人长大之后,对这一切也逐渐麻木,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她喝采。

  在太阳底下喝啤酒,有种愉快的眩晕,我说话渐渐就造次了。

  “平姐,听说你离了婚。”我轻轻说。

  “没有,”她很爽朗,“我们分居,分开一段时间,想想清楚,也是好的。”

  “现在他在什么地方?”

  “回美国去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有没有见我小叔中.”

  “小功,你的脑筋怎么老是转不过来,我同你小叔分手,已是多年前的事了。”

  “他始终吊儿郎当的。”我说。

  平姐微笑,不愿再置评。

  我说:“平姐,你看上去,跟我当年第一次看到你,没有什么两样。”我是由衷的,相信她听得出来。

  “真的吗,小功,真的吗?不过你的话不能相信,你一直看好我。”我微笑,“可是到底我自己知道跟从前有什么分别,我经已不能穿两截泳衣了。”

  “从前你也不爱穿太暴露的衣裳。”

  “小功,你对我真好,”她笑,“无论怎么,你总是我忠实的‘影迷’。”

  我看着她白得如玉的面孔,是吗?我偏心吗?那么为什么其他的男人经过她身边,照样回头张望?

  她并没有过时,仍然爱穿浅色衣裳,配简单的首饰。

  “你呢,你与小雨订婚了吧。”她问。

  “还没有,现在哪儿还流行这么浪漫蒂克的姿势,现在干脆搬在一起住几年才说。”

  平姐很婉惜的说:“撇开道德问题不说,这种关系太欠缺想像力,男男女女都仿佛欲火焚身,有着不可告人的需要似的,非得在床上解决不可,太空虚了。”

  “是的,感情是很重要的一环。”我承认,“而有感情,就该正式结合。”

  平姐很讶异的说,“你长大了,不爱标新立异了。”

  “同居怎么好算新同异?八百年前倒是流行过。”我笑。

  “这次回来耽多久?”

  “我不回去了,我回来找事做?”

  “什么?正式出来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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