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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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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早了。” 推门出去一看,大雪纷飞,足足尺余深,深夜铲雪车没出动,牧师开的又是老爷车。 锦蝉取出车匙,“用我的吉普车吧。” 两人道谢而去。 锦蝉关上门,上楼去看女儿。 可恩小小面孔一半露在被褥外,单纯地仍然似十一二岁模样,她轻轻抚摸女儿头发。 锦蝉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有人按铃,原来是朱穗英。 她说:“大假人人休息,我无处可去,每逢佳节,特别凄苦。” 锦蝉笑:“还有我陪你呢。” “日升回学校去帮张丹做功课,”穆英寂寥,“可恩在家吗?” “一睡醒必定出去,你我同病相怜。” 她俩大笑起来。 “华文报社请人呢,你有无兴趣采访社团消息?” “华文报章此类新闻实在太多。” 穗英说,“如果有条理地当义务报告--” “穗姨早。” 可恩起来了,已经梳洗,穿上运动衫裤。 “穗姨一整晚都在这里?昨夜我听见有人谈话。” 穗英问:“你一早就出去?” 话也没说完,可恩在等的人已经来了。 锦蝉想:呵,她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什么都从头说起,有人爱听,有人愿意借出双耳,何乐而不为,渐渐说的话不再有人要听,配偶知道她想发牢蚤,立刻避开,她在楼上,他退到楼下,她在地库,他又走到书房,或是索性上街去竟日不返。 她知难而退,把话藏心里,一颗心变得似铁般硬,铅般重,真是,有人愿意听,为什么不说? 半晌,他俩推门进来,“妈妈,我们到图书馆去,不回来吃午饭。” 锦蝉扬扬手,“去吧。” 穗英站起来,“我们去游泳。” “什么?” “社区中心新建暖水泳池用臭氧消毒,不知多先进,一试为快,喂,你我一定要自得其乐,苦中作乐,千万不可窝在家中伤春悲秋。” “哎,湿漉漉又要洗头--” “照去不误。” 她拉着老友出门。 那一边,可恩把车子驶到公园观景点停下。 他们走到长凳坐下。 可恩问田雨:“你想说什么?” “我在美国东岸找到工作,将为移民部工作。” 可恩呵一声,不用走半个地球去探访他了。 可恩深觉幸运,又不想露出这份欣喜之色,不自觉说:“Oh really。” 田雨笑了,可恩教他用过这言不由衷的两个字。 “放假我会来探访你。” “可恩,能否转校?” 可恩为难,“我不舍得母亲。” “我明白,你考虑一下。 ” “我比别人特别亏欠妈妈,我想伴她度过这两年,毕业后往东还是往西就难说了,需看何时有粮草。” 田雨看着她,“口角忽然像大人了。” 可恩轻轻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这时,有一对年轻游客走近,一看就知道是东洋人,打扮得一丝不苟,是对情侣,正在闹意见。他们坐在隔壁一张长凳上低声争执。 虽听不清楚,也知道不过是为着芝麻绿豆事—— “为什么嫌我破费?” “买那么多,怎么抬回家?” “又不用你躁劳。” “行李超重。” “不用你管。” 可恩笑起来。 两人不好意思,走到远处去继续争吵。 东洋人问题不大,可恩觉得她与田雨有障碍。 可恩说:“不如你在西岸找工作。” 田雨意外,“全球经济环境欠佳,我又不是顶尖科学人才,工作不好找。” “那么,继续进修。” “不,”他摇头,“我不做职业学生。” 一连串不,叫可恩低头,半晌她按住他的手,“我们别学日本人,我们不吵架。” 两人去吃早餐,可恩把他带到一家松饼店,一推开门,已经香得发晕,在小圆台坐下,各自叫了咖啡,可恩在饼上大浇枫树糖浆,她勺了一羹送到田雨口中,田雨以为腻得无法下咽,可是偏偏清甜可口,他吃了许多,骇笑说:“真不能天天吃,会变胖子。” 可恩笑:“妈妈怎么讲?人生苦短,先吃甜品。” 田雨伸出手去,“可恩,我愿意等你。” “是因为我有个好妈妈?” “因为你年轻。” “我比别的同龄女幼稚,你看张丹,比我懂事。” “各有各优点。” “毕业后我会跟着你走。” “这是诺言,你需紧记。” 过两日,田雨到东岸去了。 关锦蝉观察了几日,见女儿仍然上学放学,并无异象,才算放心。一次外出,她感慨地对穗英说:“现在好像也会考虑到母亲的感受了。” “恭喜你。” 锦蝉抬头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何来这里?” “这是一位老太太家居,她教授夏威夷土风舞,我带你来跳草裙舞呢,既是运动,又是消遣。” “我不跳。”锦蝉抗拒,“成何体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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