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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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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恩,你一定精神愉快,说话口吻同从前一摸一样。” “不同你说了,出场。” 可恩忽然失去睡意,在网络上读报。 正在看华尔街日报评论员写未来一年北美经济报告,忽然听见窗外有扰攘声。 可恩喊一声糟糕。 又是她父亲来蚤扰她,三日两头来烦,直至每个人都讨厌李可恩为止。 她一边叫苦一边探头出去看。 果然,一辆黑色大房车驶进躁场,激起一大堆灰沙,车门打开,一个人走下车来。 是张丹,抑或是炯叔? 慢着,两个都不是。 可恩看到一双穿着长靴的腿,咦,是个时髦女。 果然,长腿主人身段苗条,她披长发,戴着墨镜,罩鲜红色外套。 哗,这是谁? 可恩不认识这种人。 可恩放下心来,反正不是找她就好。 她好奇地张望,发觉陈航与石农也探出头来,好奇心人人都有。 陈航低声问可恩:“又是你的朋友?” 可恩理直气壮,“当然不是。” “是什么人,什么地方来?” 可恩笑说:“许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特派人员。” 事不关己,已不劳心。 只见那艳女朝他们走来。 可恩看清楚了她,自见她厚厚敷着脂粉,但是仍然不失为一个漂亮女子,可惜态度嚣张。 她没好气地问:“田雨在什么地方?” 陈航一怔,找田雨,这是他什么人? 可恩才不会乖乖就范,她笑嘻嘻说:“呀,这位小姐,你忘记了一个魔术字。” 对方吊起眉毛,“开什么玩笑,什么魔术字?” 可恩不徐不疾地说:“这里所有小学生都知道,魔术字是‘请’及‘谢谢’。” 那女子光火,“谁同你玩,田雨在什么地方?” 这时连好好先生石农都忍不住了,他说:“你且莫大呼小叫,把鸡犬都吓跑,你是田雨什么人?” 女子摘下墨镜,睁大滚圆双眼,“我是他妻子!” 三个人都呆住。 陈航与石农面面相觑。 朝夕相处,一年有余,他俩从来没听说田雨有妻室有家庭。 陈航连忙朝可恩看去。 只见李可恩小小面孔僵住,再也笑不出来。 可恩一颗心咚一声跌到脚底,拾不回来。 连她自己都诧异了:怎么会有如此奇突反应?人家的妻子找上门来,与她何关? 可是心不由主,年轻的她忽然沮丧,低头转回房内。 她静静伏在书桌上不出声。 陈航急急跟进来,“可恩,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不是刻意瞒你。” 可恩抬起头来,“你说什么?我们别理他人私事。” “可恩——” 可恩站起来,“我去印明日讲义。” 她走到课室去工作。 一边同自己说:李可恩,你怎么了,不干你事,你且做妥自己的工作,还有两个礼拜,大功告成,回家去矣。 这次前来学习,不知体会多少生活真谛,得益非浅,应当庆幸。 越是安慰自己,越是难过,忽然之间,她落下泪来,泪水挂鼻尖。 这时,她听见课室外有脚步声。 一个女子狠狠说:“总算让我找到了你,原来世上除了逃妻,还有逃夫,你也算够奇突。” “可以静一点吗?” “不可以,我是粗人,一贯这个模样。” 可恩立刻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那是田雨与他的妻子,她想即时离开课室,可是他们堵着门口,再说,李可恩为什么要逃避他们? 她低头准备讲义。 可是门外那一对不愿走开,继续争吵。 他们叫可恩想起离婚前的父母。 男的用中文分辨,女的却用英语反击。 呵,田雨的妻子会说音圆腔正的美式英语。 他是骗子,他何用向李可恩请教英文发音。 可恩的头越垂越低。 “我在纽约打工,日一份正职夜一份兼职,把收入寄回,供你上清华,原以为你毕业后会来与我会合,谁知人影全无,喂,世上还有无天理?” 可恩十分震惊,有这种事? 田雨却说:“钱一早已经连本带息规还,你为什么缠住我不放?” “你因我得到美国护照。” “假结婚是双方协议,费用你也收妥。” 可恩更觉不可思议。 原来田雨与这女子的关系如此复杂。 啊,男女关系一旦变酸,可以丑陋错综得叫人瞠目,当事人反目成仇,旁人只觉可怕。 一些人不明就里,又没有切身体验,老是不明白:她为何无情,他为甚无义,于是闲言闲语,讽刺几句。 可恩亲眼目睹,父母从相敬如宾有商有量变得势成水火,她知道只需一条导火线。 可恩最怕听男女吵架,她打算从窗口跳出去,以免听得心烦。 可是接着一句话,叫可恩又留下来。 女子问:“谁叫李可恩?“ 可恩一怔,提到她的名字,为什么? “这里两个人,一个又瘦又小,一个长得似南瓜,谁是李可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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