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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精次抱怨:“我把话都说尽,我从来骄傲,拒绝解释,这还是第一次诉说心事,你才廿一岁,如此年轻,有什么道理不陪着我走?十年后我先你而去,你也不过三十岁。”

  午牛把她抱紧紧。

  “你爱你自己更多。”

  午牛无奈。

  女佣听见声响,在门外问:“精次小姐,可是叫人?”

  精次答:“没事。”

  她渐渐镇定,“对不起,我失态。”

  午牛把脸埋进她双手,“轮到我说话了,我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知我不擅词令。”

  精次苦恼,男女一开始论理,通常表示关系已经结束。

  “胜利,我跟你到伦敦,做你的附属品,身份与一只叭儿狗似,我即使做到,你也不会再喜欢我,我是男子,只得做男人做的事,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以后有机会,我会来探访,但决非跟你身后待你结帐替你拎化妆箱。”

  精次辛酸地抚摸他头发,“我俩认识多久?”

  “有十年了。”

  “我也这样想。”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少年真似一只牛。

  午牛紧紧拥抱她,“胜利,你在我最低落时刻鼓舞我,我终身感激。”

  他无比悲凉,实没想到精次这么快会离开他。

  旧伤尚未痊愈,又添增新恨,午牛深深吸一口气,但始终提不起力。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嘈杂声。

  女佣慌张报告:“有两个女子在门口,说是午牛先生妻子,一定要进来,我已知会司机保护,请问怎么办?”

  午牛愣住。

  天下竟有这样荒谬的事,他啼笑皆非。

  精次缓缓说:“两个都是妻子?让她们进来。”

  午牛只得顿足。

  他知道两女是谁,对这两个人,忍无可忍,都得重新再忍。

  “有话讲清楚也好。”

  精次自书房走到会客室,只见两个头发蓬松浓妆年轻女子站在中堂。

  其中一个说:“我来领我丈夫回家,我有结婚证书。”

  精次何等精灵,一听这话,便觉蹊跷,她睁大双眼。

  这时,午牛挡在她面前,一只手不自觉握紧她手。

  精次宽心,三个女子,他选择保护她。

  大块头司机悄悄站到门旁。

  洪枣警惕,她没想到午牛勾搭上的女子如此秀美优雅,她的头发皮肤都得到最佳互利,衣著装扮名贵低调,一个女子,过了廿五岁,不知要花几许时间金钱才能维持到这个水准。

  她一双慧黠眼睛晶光闪闪,神情沉着,这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这不是任何人的情妇。

  只听得她开口问:“你是妻子,那么,那位呢?”

  洪枣只得回答:“我是姊姊。”

  精次看着午牛,“叫你回家呢。”

  午牛不忿。

  洪枣还未开口,那红宝不知好歹,发作起来,“你晚晚不回家,我得独自守屋里,多累,我不干了,闷死人——”

  洪枣推她一下,叫她噤声。

  精次看着她俩,虽然同样粗糙,仍然分得出层次,年纪大一点这个比较会做人。

  果然,洪枣轻轻问:“午牛,你还是我兄弟否?”

  午牛脱口回答:“当然。”

  “那么,跟红宝回家。”

  红宝撑起腰瞪着午牛。

  精次在午牛耳边说:“去吧。”

  午牛知道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只是心酸。

  精次轻轻提醒他,“明朝送我飞机。”

  午牛点点头。

  红宝自心底欢呼,“嘿!”

  精次有点厌恶,她从未见过那样邋遢女子:身上有气味,廉价人造纤维衣裙若干地方已经脱线,似从来没洗过,鱼网袜钩破,鞋头踢得脱色……”

  也许,这就是午牛世界里的女子。

  这也就是午牛。

  司机恭送他们三人出门。

  洪枣没想到如此顺利,由此可知,那女子的自信非同小可。

  豆泥把他们载回家。

  洪枣叮嘱:“别吵了,隔墙有耳。”

  两个年轻人都在气头上,进屋关门,碰碰嘭嘭,各自灌啤酒。

  午牛愈不说话,红宝愈要挑衅:“与我结婚很难为你?你特别高贵?你有损失?”

  午牛瞪着她,“你看你,像只夜叉。”

  红宝把啤酒瓶掷向他:“你是谁,你这asshole,你这jackass,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在酒吧拖地板洗厕所,什么东西!”

  红宝伸出双臂,用力推向午牛,叫他撞到墙上。

  午牛也动气,想推回红宝,一想,她是女人,于是他握紧双拳。

  “打我呀,scumbag,我拿刀子插死你,我这生人未曾见过阳光,此刻为筹一点医药费又遭你这种sob侮辱——”

  她抬起椅子丢向午牛,闹出巨响。

  一时所有浊气委屈上涌,红宝号啕大哭,坐倒在地。

  这时有人大力敲门。

  午牛也生气,怒喝:“在自家屋内吵架也不行?走开。”

  门外回答:“移民局调查员史密与布朗。”

  他们两人一呆,真是屋漏兼夜雨。

  两人不得不静下来,午牛顺手把椅子扶好,走去开门。

  红宝仍赖地上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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