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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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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志,有什么好解释。 庄生发牢骚:“我走了,今日不是好日,我四处碰壁。” 精次放下电话出来,看到大牛,松下口气,她斟咖啡给他。 “我的车房需要粉刷。” 大牛答:“我已完工。” 精次失望,“啊,不来了。” 大牛忽然多话:“每种墙壁上起码有十层八层油漆,有时第一层与第四层同样色版。” 精次也笑,她取出松饼招呼大牛。 大牛坐在中午的阳光里,头发、眉睫、须根,都被照得半透明,手臂上汗毛,金光闪闪。 精次呆呆看着他,不再忌讳,她心想: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年轻男子。 大牛这一天相当憔悴,皱着眉尖,并无笑容,那丝阴霾特别感人。 他也忍不住近距离详细看精次,她比他大,约莫有三十出头,皮肤白致如一种瓷器,头发拢在颈后用一枚梳子挽起,她穿白衬衫,以及一种叫“男朋友”的松身牛仔裤,自从这种牛仔裤流行之后,枣泥问大牛要了好几条去。 精次四肢纤细,脚尤其小,足踝美如雕刻。 但是,那样秀美的她为何如此疲倦寂寞。 这时,精次忽然伸出一只食指,轻轻扫描大牛手臂上汗毛,大牛本想缩回手臂,但他该一刻是那样伤感,柔软手指悄悄抚摸是那么舒服,他没有改变姿势,手臂上汗毛轻轻竖起,表示谢意。 不过,大牛也没进一步表示什么。 他再笨也知道精次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精次看到他手臂上擦伤之处,“噫。” “不算什么。” 他取起外套工具走向大门。 “请等等。” 精次递给他一只信封。 大牛道谢收下。 他离开那座华丽的住宅。 豆泥的车在街角等他,一见他便说:“我姊待你恩重如山,你好自为之。” 大牛不出声。 “好些没有?” 豆泥可能不知道,有种伤口,永远不会痊愈。 大牛当下不出声,眼睛看着窗外。 “你看你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叫人生气。” 车子驶抵社区学院,豆泥拉着大牛走进大堂,在布告板上找资料,“这里,每星期四堂,每课两个半小时,九个月分两个学期毕业,即一年整可拿证书,你要读哪一种?” 一四七是建造业。 这一科比较像男子干的工作。 豆泥相当内行,“来,排队报名。” 豆泥把他的证件全拎出交到大牛手上,在他耳边悄悄说几句,大牛点头。 学校接待员是一年轻女子,抬头问大牛,“报什么科目?” “一四七。” “请出示两张附照片证件。” 大牛把驾驶执照及公民证递上。 她核对一下,“嗯,你叫洪豆。”没看出不妥之处。 正想在报名单上加印,忽然钉书机被推跌地下,她转过头去,豆泥迅速把柜台上报名纸替换。 这一张,姓名才写着午牛两字。 接待员顺手在单上加印,“欢迎入学,请过那边做学生证。” 午牛松出一口气。 豆泥得意洋洋,“手法如何?” 简直可与妙手空空儿相比。 午牛慨叹:“嗳,君子可以欺其方,他们这些洋人也已叫咱们教得精明了,过海关就不易。” 豆泥不以为然,“他们是君子?兄弟,南北美洲全有原住民,人家在土地居住数千年,开心地游牧耕种,这批欧洲白人巧取豪夺,硬把土地霸占,骗术包括‘一粒玻璃珠换整个曼赫顿’,然后动辄叫支那人滚回祖家,话没说完,又把土地逐块高价出售……” 豆泥的公民课读得不错。 午牛取得学生证,即时挂在胸前。 豆泥在他耳边说:“一办妥结婚手续,你就自由。” 这说法有点奇怪,照说,有妻室再也不比单身自在。 他们取过书单及上课时间表离去。 “我载你到餐馆。” 豆泥成为大牛监护人。 大牛神情落寞。 “可要回家休息?” 大牛摇头,他自口袋取出设计师庄生给的名片,“我想到这个地方看看。” “My Bad摄影室,一家照相馆叫‘我的错’,倒也挖空心思,招牌一见难忘。” 这年头,找生活不容易,非标新立异不可。 豆泥忽问:“大牛,将来你做老板,建造公司叫什么名字?” 大牛苦笑,“一辈子有工做已经很好,还想当家作主?” “叫什么?”他追问。 大牛心里凄酸,不去理他。 “你我一般读完中学,你的成绩比我好十倍,数理化分数全盘优秀,不要为一个女人灭去志气。” 豆泥真是个可爱莽汉。 他把大牛载到摄影室地址。 “枣泥叫我办些事,我一小时后接你可好?” 大牛点头。 他按门铃,有人来应,“找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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