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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随即他看到墙上淡淡的印子,像是有几张画被人除了下来。

  他替她把画册书本略略整理一下便关上门离去。

  本才说:“叫你见笑了。”

  “活脱是艺术家之家,只是天窗如此光亮,怎样睡觉?”

  本才骤然面红,这问题太私人。

  王振波说:“我还有点事,明天再来。”

  本才咕哝:“生意都已结束,还忙些什么。”

  王振波微笑,开始管他了,真是好现象,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他走了,本才坐在藤椅上看杂志。刚有点累,没想到翁丽间来看她。

  本才觉得亲切,毕竟做了那么久的加乐,在她怀中依偎了那么多次。

  本才想撑起来。

  翁丽间连忙按住她,“杨小姐,不用客气。”

  “加乐好吗?”

  “下星期可以正式上学。”

  本才担心,“不是特殊学习所吧?”

  “不,是普通小学,由一专门助教协助,希望过正常生活。”

  “那她会喜欢。”

  “杨小姐,我还未正式向你道谢。”

  “任何人都会那样做,请不要再提了。”本才十分尴尬。

  翁丽间握住她的手低下头,想一想她说:“我愿意负责你的医药费。”

  “这是公立医院,不费分文。”

  “那么,我如何表达心意?”

  “翁家一家乐于捐助医院设施,已经足够。”

  “杨小姐,真没想到你救助加乐是完全无偿的慈善。”

  本才觉得有必要转变话题,“听说,你好事近了。”

  翁丽间一怔。

  她从未同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刚刚才苏醒的杨本才怎么会知道。

  本才连忙道:“对不起,太唐突了。”

  “不,杨小姐,我不怕你见笑,明春我会再婚。”

  本才忍不住低声嚷:“你们都第二次结婚了,只有我,无论如何没人要。”

  翁丽间一听,只觉好笑,并不当作嘲讽,她很幽默地,“放开怀抱,保不定可以嫁三次。”

  本才这才觉得失言,连忙掌嘴,“讲错话,讲错话。”

  翁丽间凝视她,“年轻真好,内分泌自然生产抗抑郁素,无论环境怎么困难,一样挺得起胸膛来顽抗。”

  这时,翁丽间伸出手来,摸了摸本才的头顶,像爱抚小加乐那样。

  真奇怪,她说起加乐,“有很多表情相似。”

  本才笑。

  “唉,我在说什么,你俩资质差那么远,我一定是失心疯了。”

  两人客套一番,翁丽间才告辞。

  她一走,本才缓缓站起来,才发觉背脊尽湿,没想到应酬竟是那么累的一件事。

  抑或,她有点心虚。

  毕竟,刚才同她说话的人,是王振波的前任伴侣。

  本才轻轻坐到床沿,把笑容收敛。

  翁丽间太夸奖她了,扬本才体内的抗抑郁素也渐渐在消失中,不比那些少女,一点点小事也咕咕咕笑半日,戴着蔷薇色眼镜,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她不过故作活泼。

  客人一走,整个人消沉不已。她取出酒瓶喝一口。

  酒已饮尽,她学醉翁那样把瓶子甩一甩,希望倒出最后一滴。

  本才不敢照镜子,她看到的面孔浮肿无神,双目呆滞,难怪马柏亮一见就走,这个女人要不得,不过,可是,她的财产还是有吸引力的,可否只要她的钱?

  她睡着了。朦胧有人进来,轻轻坐在床沿,在耳畔唤她名字。

  本才知道这是刘执成。

  想到这些日子来的委屈,不禁在睡梦中呜咽。

  刘执成一直陪着她。

  少年时,本才也把男朋友分两种,跳舞一种,诉苦一种,两类从不混淆,灵与欲必然分家。

  本才不大记得她借用过的肩膀,但是那些令她痛哭的男孩子,却铭记在心,真不公平。

  直到她再次熟睡,刘执成才悄悄离开。他留下小小一束勿忘我。

  那深紫色的花朵直到干透仍然芬芳可作装饰用。

  再过一个星期,本才坚持出院返家休养。

  看护劝她:“杨小姐,不要把健康当玩笑。”

  “病床矜贵,你则当我们是推销员,硬要你留下。”

  “一定要走?我们才是你的老朋友,还到哪里去。”

  经过研究,还是放她出院,每日下午,院方会派护理人员上门去检查她近况。

  刘执成与殷可勤接她回家。

  可勤一进来便说:“前门有行家想采访你关于火灾受伤始末。”

  刘执成立刻代本才发言:“从后门走。”

  本才坐轮椅内,用帽子遮着头,绕到后座,经过那幅儿童壁画。

  “啊,完成了。”

  “是,充满生气,为沉重的病房带来希望及色彩。”

  殷可勤催刘执成,“电梯来了,快走。”

  一辆吉普车驶近,司机正是王振波。

  刘执成一手将本才抱起,放进后座。

  可勤接着跳上车关上门。

  本才急道:“执成还未上车。”

  可勤微笑,“他会去引开记者,并且同他们讲几句话,人家也不过是听差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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