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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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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姐看着好笑,这两个年轻女子简直是南北两极。 那天以玛只穿着淡灰色线衫与长裤配深色球鞋。 那孔照老实不客气问甘姐:“客人喜欢这个样子?唐心你像在饿饭,可真需要如此可怜?” 甘姐连忙把以玛拉到门口,“这是你的支票。” 以玛十分明白事理,她点点头,即时离去。 可是孔照追上,“且慢。” 以玛已经乘电梯下楼。 甘姐松口气。 以玛回家,干什么?写功课。 这一篇报告题目是:“在目前经济状况下,可适合创业经营小生意。” 经济不景,连天堂的营业额都减低许多。 半晌以玛抬起头来,那个孔照,双唇如一颗熟透樱桃般,连她都想去亲一下。 以玛找字典,查一个生字,翻开,一朵压干玫瑰花掉到地上,她一怔,忽然讪笑,那是张亮送她的花,她珍惜地压在书页里。 她拾起干花,在手掌里捏成碎片,扔到废纸箩,对于自己过去的幼稚无比厌憎。 过去的事,像一场梦般。 现在,她是完全清醒了。 经济情况允可,以玛把母亲与妹妹搬往一处,每次探访,带一枝白色玉簪。 她在心底说:不日,我们可以重逢。 只是,有时她也犹疑,是在什么样情况下呢,最好母亲仍然健康,妹妹清醒,三母女如姐妹一般,在某处重逢,握手言欢。 第二天傍晚,以玛有一个特殊约会。 甘姐说:“你可以不去,但那人客一定要拔筹在这个日子这个时间约你,双倍。” “可有特殊要求?” “没有。” “没问题。” “我把地点时间传真给你。” 以玛放下功课,浸浴梳洗,她清理汗毛,化一个淡妆,出门赴约。 酒店房门打开,以玛有点意外,当事人上年纪,有点像卡片上圣诞老人,慈眉善目,笑容可掬。 以玛反而有点戒心。 “请坐,喝什么?” 以玛指一指咖啡。 老人坐她对面,“多么漂亮的女孩,如此素雅,并不多见,而且听说你不大说话,更加难得。” 以玛微微笑。 老人忽然这样说:“许久没有约会年轻女子,我第三任妻子也已五十二岁,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 以玛看着他。 “不,不,我没有大病,不过,明天这个时候,可能我已置身商业罪案调查科的询问室,嘿嘿嘿嘿。” 以玛不动声色,心里意外,这是什么一回事? 老人这时握住她的手。 “之后,我可能得在监狱度过余生。” 他犯什么罪? 他把她的手贴到脸旁,“今晚,我想你陪我聊天,唐心蜜糖,你会唱歌吗?” 以玛一怔,她最不会唱歌跳舞,否则,一早可以到歌舞厅客串赚取零用。 “唱得不好不要紧,亦毋须唱全首,随便哼两句便可。” 以玛想了想,点头。 老人先鼓掌。 她在他额角深深吻一下。 以玛到房间准备,她用血红色唇膏在嘴上厚厚涂三四层,打松头发,脱去外衣。 她的内衣并不特别性感,并非黑色或鲜红网纱,而是像五十年代两件头泳衣,细碎蓝白条纹加些花边。 她轻轻哼着缓步走出去。 以玛不会唱歌,一开腔就走音,非常搞笑,逗得老人咧开嘴。 她这样唱:“如果爱你是错 我不要做对 如果生活得对是生活没有你 我情愿错误存活 我不要做得对 如果那是指晚上独眠……” 以玛荒腔走板,客人一直合不拢嘴,唱着唱着,老人忽然感悟到歌中无奈恋慕悲凉之意,他渐渐怔住。 少女的稚音,原始的美态,叫他得到空前满足,他明日即要吃官司,今晚可以如此温馨度过,也不枉此生。 “蜜糖,过来。” 以玛轻轻坐他膝上。 老人取过外套,“我真感激你。” 他自口袋取出一卷钞票,放到以玛手里。 钞票约拳头大小,紧紧用橡筋箍住,看得出是美元大钞。 “你的小费,蜜糖,你可以走了。” 以玛有点不放心。 他轻抚她的面颊,“从未见过比你更可爱的女子。” 以玛轻拍他龙钟背脊。 “我是一个经济罪犯,我不是好人,三十年来,我讹骗投资者,诈称帮他们每年赚取两位数字利息,我集资超过五十亿,可是,从未做过任何投资项目,我把新客的本金当利息分给旧客,又再争取新客……直至全球经济崩溃,旧客要求取回本金救灾……你明白吗?” 以玛修读商科,她当然懂得。 这时,她按住老人双手,像是安抚他。 “你真聪明,”老人立即明白她的意思,“那些人客其实也知道大约是个骗局,但是每年十五厘利息,外边银行只付三厘,他们应当知道不妥,不过,五年即归本,于是冒险在我处赚一记,渐渐,因为收入太过稳定,变得真实……”他的声音低下去。 说出心中话,他似是无憾。 老人竟无亲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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