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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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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错误就在这里,我一直把她当作婴儿处理。” “你请过来面谈可好?”用到处理二字,可见情况严重。 “我在公司里,走不开。” 求真“咄”一声,“你要走,谁会抱着你双腿哀求痛哭,真是废话,再进一步,您老人家要是在这刹那毒发身亡,公司又难道会垮下来不成。” 那边静一会儿,“我马上来。” 求真“嗤”一声笑了。 真是糊涂,真以为自己一柱擎天,没有她世界会不一样。 过一会儿,曾女士驾到,手上还提着公事包,无线电话,以及小型电脑。 奴隶,真是红尘中的奴隶。 “关掉,统统给我关掉,什么年纪了,都行将就木,还处处看不开。” 曾女士拢一拢鬓边那撮银灰色头发,尴尬地坐下来,长叹一声。 求真这才拍拍她的膝头,“来,喝杯咖啡,慢慢说。” “小女恋爱了。” “那多好,此时你不是老希望多活几年,可以看到女儿成家立业吗?” “求真,她的对象,比她年长二十多年。” 求真一怔,多么熟悉的故事。 曾女士几乎没哭出来,“劝她什么都不听。”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耻之徒!” 求真笑出来,“客观些。” 曾女士无精打采,“对方是名建筑师,四十七岁,已与妻离异,有两名子女,是小女同学。” “条件很好哇。” “你吃撑了,求真,人的寿命有限,她的母亲已经比她大好几十岁,不能照顾她多久了,自然希望她有个好归宿,找个年纪相同的伴侣。” 求真揉着额头,发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这是怎么回事?“老友,令千金只不过在谈恋爱,她未必会同该位仁兄订下终身盟约,还有,即使嫁他,也有机会分开,人生充满奇缘,下一位伴侣,许还比她小十多二十岁。” “哎呀,”曾女士叫一声苦,“你这张乌鸦嘴,求真,我真是失心疯了才会跑到你这里来。” 求真既好气又好笑,看着这个心急如焚的母亲,“你希望听到什么好话?” “我以为你会帮助我劝劝她。” “要听劝告的是你,给她自由,你并不拥有她,她毋须遵你的旨意生活;放开怀抱,支持她,爱护她,不要干涉她恋爱学业事业以及其他一切选择。” 曾女士呆半晌,“你懂什么,你又没有子女。” “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想你会比较客观。” 门铃叮当响。 求真“噫”一声,客似云来,她欠欠身去开门,门外站着列嘉辉与许红梅。 求真大乐,“二位恋爱专家来得合时,有事请教。” 许红梅扬起一角眉毛,“求真你真会揶揄人。” 她已经改了装束,不再作少女打扮了,求真看到松口气,这表示她心态亦随着外型一起成熟,一身黑色便服十分配合她身分,求真自觉与她距离拉近。 “我替你们介绍,我的老同学曾女士是位有烦恼的母亲。” 许红梅笑,“呵,又多一位朋友。” 曾女士并不介意向陌生人吐苦水,“许小姐,你说,你会不会爱上比你大二十多三十岁的异性?” 许红梅笑不可抑,“我当然会,怎么不会。”她情深款款看向列嘉辉。 曾女士怔住,大胆发问:“有幸福吗?” 许红梅温柔地答:“可是,幸福是另外一件事,幸福同恋爱不挂钩。” 曾女士膛目结舌,“难道恋爱目的,不是为着一个幸福家庭?” 许红梅笑不可仰,“不,恋爱并无目的。” 曾女士咋舌,大惑不解,“费那么大的劲,却无目的?” 列嘉辉一直站在一角不出声,到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笑道:“是,太太,你说谈恋爱是否愚不可及。” 曾女士细细回味他的话,然后猛然抬起头来,“阁下是谁?你并非那个比她大三十岁的人。” 列嘉辉不语,退后一步。 求真打量列君,此刻,他的年纪又恢复到她第一次在船上见他那个模样。 “列先生,真高兴见到你。”她与他握手。 “我有同感。” 许红梅说:“求真,你与老朋友聚旧吧,我们改天再来。” 求真识趣,追上去低声问:“今日有何贵干?” 许红梅看了求真一眼,“你认识一位叫郭晴的私家侦探?” “他怎么了?” “他一直盯我们梢,一日被嘉辉抓往,一记左钧拳,他叫出来说是你朋友。” 求真不得不承担,“是,他的确是我的小友,他是小郭先生的侄孙。” “呵,求真,想不到你有这样一个忘年之交。” 求真代为致歉,“不幸所有私家侦探都行动闪烁鬼祟。” “自然,探人隐私,原是见不得光之事。” 求真有些代小友汗颜。 许红梅说:“求真,请你同郭某说一声,别再继续这种勾当,否则嘉辉会对他不客气。” 求真只得应允。 “再说,”许红梅嫣然一笑,“嘉辉与我即将出国旅游,私家侦探也跟不到。” 列嘉辉过来与求真紧紧握手,“求真,我们下次再来看你。” 求真说:“记住,是很近的将来,别等我百年归老的时候再来。” 列嘉辉与许红梅双双退出。 这个时候曾女士失声问:“这一对男女是谁,长得那么漂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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