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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师傅扬一扬手,忽然像是想起了极遥远的事,喃喃说:“命里注定没这件事,怎么追求也没有用。”

  金瓶说:“师傅,我们都明白了。”

  “我有一知己,叫岑宝生,他值得信任,做为朋友,最好不过,我住的园子,即属于他所有,你们有什么要求,不妨向他提出来。”

  这时,看护轻轻进房,“手术室已准备妥当,要推你上去了,做完手术才讲吧,你看你的子女多听话。”

  她总算闭上了双眼,“记住,岑宝生与章阿姨,万一——”

  护士嘘一声打断她。

  §第五章

  正帮她注射,这时,医生也来了,笑看说:“还不舍得走?”

  金瓶瞪了这个口不择言的医生一眼。

  看护把她双手放在胸前。

  她已脱去手套,金瓶依依不舍握住她双手。

  医生着他们离去。

  秦聪说:“师父说她在年轻的时候来过大岛。”

  金瓶说:“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们回去等消息。”

  “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可以玩‘蛇爬梯’游戏。”

  金瓶说:“那么好,一起去会客室等候。”

  不久一个中年男子赶到,与秦聪握手,秦聪介绍:“咖啡园园主岑先生。”

  那是一个粗壮大汉,穿猎装,园主不一定要亲手打理业务,可是也有人喜欢亲力亲为,看得出岑先生就是这种人。

  “我刚自欧娃呼飞回来,她怎么样?”

  他背脊被汗湿透,双手叉在腰间,十分焦急。

  秦聪说:“我与你去见护理人员。”

  两个男人一走,玉露明显不安。

  金瓶问:“师傅刚才同你说什么?”

  “师傅交待的都似遗言,她告诉师兄锁匙放在什么地方,叫我升学,并且两次提及,这一行已经式微,前途不大。”

  她终于肯承认了。

  岑先生不久出来,叮嘱他们:“我出去办点事,随即再来。”

  这时有护卫人员进来交涉:“先生,医院停机坪作紧急降落用,请即将阁下直升机驶走。”

  “我立刻开走。”

  他们看着这彪形大汉离去。

  手术进行到一小时,金瓶看看钟,好了,她心想,还有个多小时可以出来。

  玉露累极已在长凳上盹着,秦聪与金瓶聊天。

  “岑先生是师傅朋友?”

  “看样子是好友,不是爱人。”

  “恋情靠不住,友谊比较耐久。”

  秦聪取笑她:“你何来心得,你恋爱过几次?”

  “岑先生非常关心师傅。”

  “师傅也有知心友。”

  这时,手术室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即又平复下来。

  金瓶不放心,站到门口观看。

  不到一会,医生出来。

  秦聪立刻警惕,迎上去?“什么事?”

  一看到医生的面孔已知不妥。

  秦聪按捺不住,伸出手去抓医生肩膀。

  一个女看护连忙过来站在他们当中,“病人王其苓女士在手术途中心脏突然衰竭,抢救无效,于十一时零五分失救死亡。”

  秦聪一听,双手停在半空,他一心以为师傅还有一段日子可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

  他四肢僵硬,好不容易转过头去,看见金瓶倚着墙,低着头,像是站不稳的样子。

  金瓶眼前金星乱舞,天旋地转。

  她本能地扶住墙壁,以防跌倒,耳畔嗡嗡声,什么都听不见。

  心情却出奇平静,脑海中浮起往事,异常清晰,她看见一个几岁大的幼儿,在衫褴褛地在戏院门口行乞,“先生,买一支花”,那是她自己。

  然后,她看到一个美貌少妇,身穿皮裘,日后,金瓶才知道那种漂亮的大毛叫银狐,她每说一句话,口气哈到狐狸毛,毛尖便会轻轻拂动,那情景真是动人。

  她跟师傅回家,师傅教她手艺。

  金瓶身体忽然放软,她眼前一黑,失去知觉,跌倒在地。

  醒来的时候她也躺病床上。

  秦聪与玉露在一旁,玉露双目红肿,显然已痛哭过。

  看护过来扶起她,递一杯热可可到她手上,“喝了它会舒服点。”

  这时,他们看到岑先生进来坐下。

  那大汉黯然说:“我已见过她最后一面,十分宁静,她日前同我说希望安葬在一座面海的小山上,我会替她找到那样的地方,你们放心,另外,她有遗嘱在律师处,不久可以宣读。”

  他忽然饮泣。

  然后他说:“欢迎你们住在岑园中,多久都不妨,当自己家里便可。”

  他与他们紧紧握手。

  “我得往猫儿岛去处理业务,胡律师会与你们接触。”

  回到岑家,管家已经取出黑衣黑裤给他们替换。

  玉露添多了两件衣服,还是说冷。

  秦聪沉思缄默。

  天窸窸窣窣下起雨来,玉露忽然把书本全摔到地下,忿忿地说:“金瓶,师傅是被你气死的。”

  秦聪转过头来,“小露你静一静。”

  金瓶一声不响看着窗外雨淋芭蕉。

  “你看她无动于衷。”

  “小露你不如去收拾师傅遗物。”

  玉露这才向里边走去。

  秦聪说:“大家都悲愤过度,甚易迁怒,我真不明白,人类到了廿一世纪,医学尚且这样落后。”

  金瓶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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