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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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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勤瞪了司机一眼,不去睬他,叫部计程车径自离去。 她呆在新装修的画室中,完全提不起劲来工作。 怎么调颜色都忘记了,是,她学会穿衣服,学会应对,学会摆姿势,但是忘记画画。 下一步是什么,收买一个人,专门为文勤勤作画? 门铃响,勤勤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正是檀中恕,勤勤不管他为何而来,有什么话说,她冲口而出:“我要工作,让我工作。” 檀中恕看着她。 勤勤吁出一口气,“对不起,请进来。” 檀中恕脱外套时有点困难,勤勤很自然顺手帮他除下挂好大衣。 “我想过了,没有作品,不能怪任何人任何事。” 檀中恕坐下来,勤勤斟一杯热茶给他,看牢他。 过一会儿她问:“你不再生气?” 檀中恕完全拿她没有办法,少女的思潮犹如天马行空,去到哪里是哪里,早已忘记三十分钟之前发生的事,她此刻的注意力又移到别处去。 她问檀中恕,“你找我有事?” “你说得对,你有权去见任何人。” “对不起,”勤勤说,“下次我会约朋友出来见面,到人家公寓去,的确不对。” “我不是说他不是正人君子。” “这是题外话,单身女子的确不适宜跑到男人家去。” 两个人都消了气。 他仿佛就为这么一件小事而来,勤勤一颗心吊在半空。 “很快我们要筹备在本市开展览会。” 勤勤松口气。 他却说:“狮子搏兔,必用全力。” 勤勤不敢待慢,“是。” 过一日她回家探望母亲,看到走廊里放着一张画。 拆开一看,认得是杨光的作品。 勤勤问王妈:“谁拿来的?” “杨先生本人,说送给你的。” 勤勤凝神欣赏。 王妈问:“你们画的到底是什么呀?” “且别管,最近在股市有没有收获?” 王妈得意起来,“怎么没有,不管牛熊市,我都是长胜将军。” 哗,真是每个人闯荡江湖都有一套,切莫小视他人。 勤勤到了不过一刻钟,电话铃却响个不停,她纳罕不已。 “都是找谁的?” “找太太呀。” “谁找她?从前一个月也没人找她一次,哪来的朋友?” “此时不同往日了。” “怎么个说法?” “她此刻是文勤勤的令堂,文勤勤是国际闻名的画家。” 勤勤无话可说,这些势利的人都换了眼镜了,动作快捷,不在话下。 “母亲现在哪里,每次回来都看不见她,应酬这么忙。” 王妈没有回答,她去接电话。 勤勤叹口气,取起杨光的画,刚想走,文太太回来了。 她握住勤勤的手,“吃了饭才走。” 勤勤又放下画,陪母亲进房间去更衣。文太太穿着一双白色露趾半跟白鞋,看得出是新买的,勤勤很宽慰,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家里边好像又有点父亲在生全盛时代的热闹了。 勤勤很享受这种感慨,她也学父亲的样子,烦恼决不带回家,只是陪母亲说说笑笑。 “找人来把房子漆一漆。” “你珉表姐做的是室内装修,她有现成的人手。” “那么过了回南天动工吧。” “珉珉说真想见见你,找我来约你,下星期行不行?” “我们要在本市办画展,吃茶看戏恐怕要押后一阵子。” “你生他们气?” “气?我不气,寒天饮冻水,滴滴在心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夫子都不赞成的事,我才不干。父亲在生的时候,怎么样照顾他们,父亲一别转头,他们就浇冷水践踏我们,我不要与他们在一起,哈哈哈哈哈,统共没有这种必要,我不是不会戴面具做戏,他们还没有资格看。” 文太太看着勤勤,吃了一惊,“我一直不知你讨厌他们。” 勤勤微笑,“讨厌人也讲资格的哩,否则徒惹笑话。” “你骄傲了,勤勤。” 勤勤趋向前去说:“妈妈,胜利而不骄傲,胜来为何?” “你父亲不会喜欢。” “他会的,”勤勤坚持,“我是他女儿,我知道。” “你爸爸总是饶恕又饶恕,浑忘一切不愉快的事。” 勤勤不再与母亲辩说,夹起杨光的画回新寓去。 她把画放在工作室,可以常常看见。 檀氏画廊并无食言,决定要把文勤勤捧出来。 纽约那一系列的素描被印成各种尺寸的月份牌,售价昂贵,收入全部捐慈善用途,让政府机关行政人员出来致谢,勤勤锋头一时无两。 张怀德笑着举起报纸,“一张漂亮的面孔的确有帮助。” 勤勤翻着印刷精美的日历本子,“作品呢,作品如何?” 在本市展出的作品,仍然是勤勤的那批画,没有新作。 布置会场的时候,勤勤前去参观。 张怀德正与工作人员说:“这一张不对了,框子不一样,亦无签名。” 工作人员说:“我们到文小姐家去取画,这张夹在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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