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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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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地方坐下来,我握住她戴手套的手,贴在脸旁。 慧中轻轻说:“似你这样的人,不适宜做这种行业。” 我不出声,怜惜的看着她。 她忽然明白过来,“你知道了?” 我点点头。 她低下头,耸耸肩。 “当年你出走,走到甚么地方去?” “福利署,他们安排我同生父见面。” “他肯认你?” “我长得像他,一个印子印出来。” “你要求回他那里?” “不,我只要求四年学费及生活费,他很慷慨,答应下来。” 我握得她的手更紧。 她轻轻说:“我戴着指环,轧痛了。” 我放开手。 “我不需要你同情。” “谁同情你。” 她笑,像是完全没有阴影的样子。 “我有一宗消息告诉你。” “甚么消息,请说。” “我被公司派到纽约去一年。” “呵,几时动身?” “下星期。” “回来又升级?” 她说:“不能降级,就得升级。” “恭喜你。” “小郭,别担心,有一日,当我遇到理想的人,我也会组织家庭。” “你决定不原谅她?” 她摇摇头。 “不肯见她?” 她再摇摇头。 “我求她很多很多次,叫她离开那个圈子,她不肯。一个人总得有所取舍,她舍弃我,我便离开她。” “那是多年前的事。” “我不是不记仇的人。” “她是你母亲。” “我知道。” “你不能饶恕你母亲?” 她说:“小郭,这是我的事。” 我叹口气。 她又低声说:“我有我的理由。” “我明白。” “不,你永远不会明白,你永不知道我遭遇些甚么。” “我也不想知道详情。” “我们仍是朋友?” “可以高攀吗。” “可以。”她微笑。 “将来有甚么用得着我之处,万死不辞。” “将来也许要请你调查我的丈夫。” 她趋向前来,轻轻吻我的脸颊,我顿时觉得整张面孔芬芳起来,一个月不想洗脸。 我们依依不舍的道别。 我不会去送她飞机,但会怀念她。 回到写字楼,还是不能忘记她的倩影,很少遇到坚强如花岗石的女性。 写字楼内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十分热闹,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坐在一角伤神。 过半晌,我问:“甚么事,这么吵。” “英姑退休了。” “甚么?” 他们把小报堆在我面前,大段的报道夜总会女经理谢玉英辞工归故里的消息,图文并茂,好像轰动一时,文中还提及“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等字样。 阿戚说:“她终于想开了。” “不想开也不行,坐四望五的人,还能捱多久?” 我不置评。 不知慧中看不看这些报道。她也不关心,哀莫大于心死,也许一般不知就里的卫道之土又得施展他们那顶大帽子:“真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生母/亲子……” 慧中说得对,向大众解释个人遭遇是完全不必要的。 我放下报纸。 阿毋说:“请客的酒席一共一百多桌,还有人送花牌,真不相信有这种场面。” 我说:“行行出状元。” 阿戚说:“司徒慧中亦是状元。” “嗯,一点也不错。” 阿毋又说:“两母女到底还是两母女。” 这次谁也没有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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