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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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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扬起手,“听着,马小姐,我不会做令你不快的事。” “听着,我们可以合作,马小姐,只要你接受我独家访问——”太阳报记者说。 “你听着!”我暴喝一声,“如果你不设法令你自己在十秒种内消失,我便令你后悔一生。” “啧啧啧,马小姐,大家出来捞世界的人——”他嬉皮笑脸。 忽然之间我的积郁如山洪暴发,我嚎啕大哭,把全身所有的力气贯注到右臂,重力出击,向他的右眼打去,他陡然不防,中了一拳,痛得怪叫,倒在地上。 我疯狂地扑过去扯下他的相机,摔到墙角,跌得稀烂,成为堆烂铁,还未泄愤,我举起脚向他踢去,嘴里骂尽了全世界的粗话:“你这个×××狗娘养的东西,连你也来侮辱我,×××××,老娘让你得了便宜去——(此处删去三十七字) ——我也不用活了。” 他被我踢了数脚,站不起来,大叫:“打人哪,来人哪,打死人了——”刚站起来又滑倒在地。 我抹了抹眼泪。 一位优雅的中年妇人鼓起掌来,“打得好打得好,是太阳报吗?大快人心。” 我看她,她有四十多岁了,一张长方脸熟悉十分,我在报上看过她的照片无数次,她正是那位著名的寡妇。 “你是——” 她微笑,“别提名字,我们没有名字。”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将我拉开,是占姆士的保镖,“马小姐,快回房间去,殿下急坏了。” 我只好在地上拾起行李,跟保镖走。 那蹩脚记者的喉咙象受伤的公鸡,他在拼了老命叫:“马小姐,你会后悔,你要吃官司……啊哟——”大概那一拳还叫他痛得吃不消。 占姆士在房内,他铁青着脸。 我坐下,保镖退出。 “你打了人?”他责问我。 “又怎么样?”我反唇相讥,跷起二郎腿。 “你下楼干什么?”占姆士又问道。 “我下楼是因为我有两条腿,我他妈的不是皇家金丝雀!”我拔直喉咙大喊。 他气结,不言语。 “我已把所有的东西还你——” “宝琳,说再会的时间到了。” 我看着他,“哦。”就这样? “我要回去了。” “我明白。”长痛不如短痛。 “宝琳,我送你的东西,请你千万保留。”他恳求。 我木着一张脸,“谢谢你。”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说。 我点点头。 “我将一个保镖留在此地照顾你。”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我不出声。 “对不起,宝琳。”他哽咽。 我想说些动听的话,奈何力不从心,只好扬扬手。这样就分手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曾说过,他是那种不到戏完场不肯罢手的人,没想到情势一急,各人还是只顾各人的事去了。 “你不必道歉。”我呆说:“你走吧。” 占姆士沉默良久,当我再转过头来要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我身后了。 他走了,这样静悄悄的,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一去无踪。 我叹一口气,这件事完结得无声无息——原应如此。 电话铃响, 我动一动念头, 马上跑去接听,那边先是一连串粗话,然后说;“你马上会接到我的律师信。”我呆住。 “你是谁?”我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太阳报记者。什么,打了人就忘了?” 我无精打采,“随便,抓我去坐牢吧,坐终身徒刑,只有好,我也懒得动。”收了线。 有人敲门,我说:“进来。” 来人是占姆士的保镖。“马小姐,”他是一个高大骠型的洋汉,有点怕难为情的样子,“我向你报到。” 我说:“有人要控告我呢,你预备替我接律师信吧。” 又有人按铃。 “是谁呢?”占姆士走了,还这么热闹? 是侍役送来一大束玫瑰花,花束上有卡片,上面写着“你做得好,谢谢你代表我殴打太阳报记者”,那个签名很熟悉。 是那个四方面孔太太送给我的,我知道。我将花搁在一边,她也备受这些小记者的骚扰。 我问保镖:“你叫什么名字?” “我编号B3,小姐。” “很好,B3,这里的房租,占姆士垫付到几时?” “殿下说你可以无限期住下去。” 无限期?我苦笑,我才不要无限期住下去,我要回家。 “如果我要回家呢?”我问。 “我会护送你,小姐,”他答:“一切凭你的需要。” “我想到楼下的酒吧去喝杯酒,你可以回家去了。” B3说:“小姐,我奉命保护你。” “你走开,我不要你在身边罗啰嗦嗦的。”我生气。 “是,小姐。” 我打开门,走到街上,钻进一间叫“可巴克巴拿”的酒吧,挑了一张高座位坐下。 “魔鬼鱼混合酒。”我说。其实我顶不爱喝混合酒,味道永远象廉价香水。但是今天我出奇的闷纳,喝了一种又一种,下意识我是企图喝醉的。 当一杯“红粉佳人”跟着“蚱蜢”之后,再来一个“夏威夷风情”,我就开始觉得人生除死无大碍了。 奇是奇怪明天太阳还是照样会爬起来,一点也不受我狼狈的心情影响。可是在我的小世界里,我一样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视为最伟大的事情。 我有点酩酊,朝酒保傻笑。 “嗨。”有人跟我打招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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