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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自在觉得人情没变,气候也相同。

  保母无私,只知会大老板:“永先生,自在回来了。”

  “陪着她。”

  “我想抽时间探访亲友。”

  “别去太久,我派可靠人手代你。”

  一看来人是洪拳师傅,保母放心。

  两人开始有话说。

  “永先生在巴黎。”

  “这种天气,恁好兴致。”

  “那位小姐没去过。”

  “小姐脾气怎样,请关照一下。”

  “性格温婉,弱不禁风,你也看到,永先生不喜她与外人接触。”

  “这样全不与环境调和,活在安全气泡里──”

  “暂时只能如此。”

  洪师傅问:“满廿一岁了,该年龄你在做什么?”

  保母答:“在澳洲半工读护理,怕洋人块头大,故学咏春,你呢?”

  “我在内地武术学校毕业,需照顾一家三代五口,故出任护卫员工作。”

  都不是大小姐大少爷。

  保母忽然说:“自在有一个男性朋友。”

  “我也见过,那人是什么来头?”

  “她说是同学。”

  “不像,模样甚飙。”

  “飙,什么意思?”

  “读‘标’,犬奔之态,是一股暴风或旋风。”

  另一边,永康庄驾着他巴哈马黄色三叉戟标志跑车往酒吧流连,漫无目的,消磨时间,顺手替熟人付账,发挥友谊,却不料看到一个生面标致女。

  身段奇佳,穿一件橡筋衣,独自坐柜台喝莫希多,漆黑长发在灯下闪闪生光。

  他走近,她看也不看他。

  康庄知道艳女欲擒故踪,否则,独自坐酒吧为何?

  刚想开口,另有男人走近她,两人原来相识,她随他走出。

  永康庄徒呼荷荷。

  蹓跶完毕,他走出酒吧,看到那女子一人站大门侧吸烟。

  保镖对她说:“小姐,勿在此游荡,要不进去,要不我替你叫车。”

  康庄忍不住救美,“她在等我。”

  挽起女郎手臂,向跑车走去。

  女郎开口说:“谢谢。”

  康庄一怔,这么女性化的女子声音低沉沙哑似男子,俗称豆沙喉,奇异对比,非常吸引,只想多听几声。

  康庄笑问:“你是真女子吧?”

  女郎也笑,“想看?”

  康庄就是喜欢这种挑战。

  “上车,不会叫你失望。”

  她看看车子,看看人,“我也不会叫你失望。”

  可以称这为艳遇,每晚,每间酒馆,都有这种孤苦寂寞的事发生,搂着温暖但陌生的身躯,又捱过一夜,去日苦多。

  把女郎请入住宅,算是特别好感。

  那女子沉默,不多话,自手袋里取出绳索,把永康庄缚在一张椅子上,他笑问:“你想做什么”,她顺手取过皮带,重重抽他一下,他雪雪呼痛,极乐,再也不加抗议。

  第二天,他醒转,发觉双臂扎在床柱,挣扎爬起,四肢酸软,女郎已经不在。

  他怔一回,查看钱包以及屋里值钱之物,一样不缺,现钞、信用卡、车匙、手表,全部都在原来位置。

  真难得,女郎要的是人。

  永康庄回味无穷,决定晚上再去找她。

  该晚,他到同一酒馆寻人,同保镖说:“有否再见那个──”说到一半,自己先笑,酒吧街林立酒吧,到处是类此女郎,叫保镖如何认人。

  于是他耐心一间一间找。

  那晚没见到她。

  第三晚,再去,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间叫Quoi的新开酒馆看到倩影。

  永康庄大喜过望,简直有恋爱感觉,走近,轻轻说:“你叫什么名字?”

  她也意外:“噫,你怎么也在这里?”

  “还等什么?”

  她伸手抚摸他头发,“时间刚刚好,”她说:“走吧。”

  该晚,他知道程序,非常合作,任由女郎把手与脚都绑紧。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有点紧”。

  他顿时捱一记耳光,打得十分重,鼻孔流血,“喂”,剎那完全失去知觉,任由摆布。

  女郎上次已经搜遍屋子寻查摄录器,这次更加仔细,戴着仪器听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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