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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没有跑过。

  早餐桌子上母亲说:“这条街静,说什么都有人听得见。”

  我不出声。

  父亲说:“你去看看她,邻居应该守望相助。”

  母亲说:“或许人家嫌我多事呢。”

  父亲说:“这不过是借口,你为何不索性说你不关痛痒,不想走这一趟?”

  母亲白他一眼,“我与她非亲非故……”

  父亲叹口气,“如今有亲有故也没有用,一个女孩子,若得不到父母的宠爱,又找不到好的丈夫,一生就很辛苦了。”

  我说:“下午我做代表去看她。”

  放学我去她家按铃,她出来开门。

  她脸色憔悴,见了我还是微笑。

  我问:“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她说。

  “我特地来看你。”

  “谢谢你。”她被感动了,眼睛红起来。

  “如果你要哭,尽管哭,我不会说出去。”我说。

  她忍不住眼泪,抬起头,“不,我是不哭的。”

  “哭有时候可以抒发感情。”我说。

  “当一个人要自己拭干眼泪的话,那还不如不哭。”

  我说:“女孩子何必如此好强。”

  “听你的口气,仿佛你是老辈了!”她说。

  “他有没有找你?”我间。

  “没有。”她低下了头。

  “如果他不找你,难道你不会找他?”我问:“你们还讲究这种花招吗?自尊心不应在这种时候施展。”

  她看我一眼,解嘲的说:“今天你说话益发老成,你又不知道我与他之间的事。如果他坚持不肯离婚,我再与他拖下去,也没有意思。”

  “你仍爱他吗?”我问。“如果爱他,就顾不得了。”

  她低头想很久,然后说;“爱他就不顾一切?”

  “当然,”我说:“现在你不是更痛苦?”

  她取起电话筒,又放下。

  “别三心两意,”我说:“你总不能一直与他都下去。”

  刚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她马上取起电话筒。我看她表情,就知道是什么人打来的,因为她整个脸都松弛下来,眼睛蒙上一层雾。

  雨过天晴。

  我无谓坐在那里听对白,我站起来轻轻说:“我走了。”

  她点点头。

  我自己开门,又关上了门。

  回到家我跟妹妹说:“我一辈子也不谈恋爱,原来那么痛苦!”

  母亲转过头来说:“你现在还小,一副旁观者清的模样,等到年龄大了,碰到心爱的女孩子,保证比谁都糊涂。”

  我不服气,“花这么大的劲谈恋爱,划不来。”

  “愁苦多,快乐少的事情多着呢。”母亲说。

  我耸耸肩,“是他们把事情弄得太复杂,原来开心的事,现在变成这样。有妻子又不肯离婚的男人,就不应去招惹旁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明明知道他是有妇之夫,就该避之则吉!”

  父亲放下报纸说:“你这孩子,说得慷慨激昂,一片大道理,告诉你,有很多事是不能以常理推测的。”

  我不响了。

  母亲说:“将来等他恋爱了,我们把这番话再学给他听。”

  过几天那女郎又开始跑步。

  天天早上我问候她:“好吗?”

  她点点头:“好。”

  有时好,有时不好。有几日她特别活泼,有几天很低沉。

  但是她仍然那么美丽。

  秋天的时候她到夏威夷旅行。

  临走时告诉我们夏威夷的风光。

  我问:“一个人去吗?”

  “是”她说:“我总是一个人旅行。找不到女伴——男伴呢,有是有,但是人家请我我还未必有兴趣,省得回来水洗不清。”

  我微笑,妹妹并没有听懂。

  妹妹说:“我长大了也希望像你这样到处去旅行,有很好的事业。”

  “千万别像我,”她急急忙忙的说:“你将来自然比我幸福得多,你别存这种幻想。”

  “我并不觉你有什么不好。”我说:“我认为你这样批评自己是不公平的。”

  她笑。

  她总共去了半个月、自夏威夷到三藩市回来送我们纪念品。

  母亲说:“她对你们俩个倒是不薄。”

  “是的。”我也承认。

  她送给妹妹一大堆贝壳,彩色缤纷,形状美丽,妹妹喜欢得很。

  她说她就快会很忙,另一季的表演就快开始。

  那个高大的男人仍然与她在一起。

  无论从那一角度看,我都觉得他们是一对,不知道怎么,两人不能在一起。

  冬季很快来临,我们身上添上大衣。

  那日我打羽毛球回来,经过她的家,看见一位年轻的太太在敲门。

  我说:“她不在。”

  那位太太转过头来看着我。她很年轻很漂亮,我知道她是太太,不是小姐,因为她穿得十分美丽华贵,一个女人靠自己赚钱,决没有本事如此的穿,况且在大白天底下,她还戴着一整套的红宝石首饰。

  “你可知道她几时会回来?”她问我。

  “我不知道。”我说。

  “通常她几点钟在家?”年轻的太太问。

  “我不知道。”

  “谢谢你。”太太转身走开。

  她的车子有司机,送她离开。我很好奇。这可是什么人呢?

  傍晚女郎回来,我跟她说有人找她。

  她马上紧张起来,“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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