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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只听得子山轻轻说:“智学,你也来了,正好,现在,你们该认得我了吧。”

  电光火石之间,珍珠脸色变了好几次,终于,她想通了。“是你,原来一直是你!”

  子山点点头。

  林智学却还不明:“你是谁,为什么扮我大哥?”

  珍珠在他耳畔说了几句,他退后几步。

  子山这时脱下羽毛丝绒帽,剥下织锦外套,挺直身子,看着他的观众,摊开双手。

  林智学忽然大力鼓掌,他说:“好演技,请问尊姓大名。”

  子山伸出手:“我叫朱子山,我们已经见过面。”

  “在会议室痛骂美国大使的是你吧?”

  “正是在下。”

  林智学走近看他,“真不简单。”

  珍珠说:“子山,你一直瞒我到今日,好家伙。”

  家华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她有的是涵养,一直微微笑,她说:“我去做咖啡。”

  珍珠说:“我帮你。”

  家华努努嘴,“你等了年余的人终于来了,还不快去把话说明白。”

  珍珠泪盈于睫,这一刻,她魅力尽失,一丝也不像妖女,只似一般失恋少女。

  她缓缓走到林二身边。

  林二转过头来,伸手握住珍珠双手,一眼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双手握心的手,不禁鼻子发酸,他问:“你好吗?”

  珍珠豆大眼泪滚下双颊,“托赖,还过得去,你呢?”

  林二声音哽咽,“想念你。”

  这一对身经百战、绝非善男信女的年轻人,在该刹那,赤裸真情,恢复本性,叫朱子山感动。

  他们俩紧紧拥抱,林智学说:“我现在完全明白了,一切都没有你来得重要。”

  要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活来谈何容易,他的名利、地位、失业、兴趣、嗜好、朋友、应酬……过去都比她重要,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失去那些,仍然可以生活,得同她,心才落实。

  子山看到家华在轻轻拭泪。

  子山走近家华,他说:“我读书是大学附近有一间玩具店,叫黑色幽默,里边有许多有趣玩具,其中有一只羊,披着狼皮外套,最最好笑。”

  家华抬起头,“披狼皮的羊,不是披羊皮的浪。”

  “你看他俩,终于除下狼皮。”

  家华问:“你呢,你可有易服癖?”

  “让我把故事告诉你。”

  子山坐下,一边喝咖啡,一边把那段奇遇告诉家华。

  家华听得眼珠都凸出来,张大嘴,半晌合不拢。

  咖啡凉了,家华再做一壶新鲜的,她一直坐得笔挺,腰有点酸,揉揉背部,端着咖啡去招待客人,可是珍珠与林二已经进来坐下。

  家华咳嗽一声,“地方浅窄,真是蜗居——”

  “多谢你们帮我照顾珍珠,我现在要带她走。”

  家华看着珍珠。

  珍珠说:“他答应我每周外出工作四十小时。”

  家华提醒她:“你有无告诉她,那是抛头露面的工作。”

  珍珠答:“他不担心,他说观众一年都看腻整批面孔,届时我失业了,一起打理葡萄园与酒庄。”

  家华笑,“叫他别太乐观。”

  子山说:“你们不关心林智科?”

  不料林智学摇摇头,“他有他的世界,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已经放下,一切自在。”

  子山与家华面面相觑,原来得道只在刹那之间,林智学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他俩一起向子山鞠躬,“我俩告辞。”

  家华不舍得,“珍珠,记住同我们联络。”

  珍珠说:“这是我娘家,我会时时回来。”

  “你此刻就走?”

  珍珠点点头,她与林二紧紧握住手。

  家华轻轻说,“女大不中留。”

  那身型高大的司机替他们开启车门,他俩上车离去。

  家华说:“今天我才发觉原来天堂和地域是在同一空间之中。”

  子山诧异:“讲得多么玄。”

  家华说:“林二不再计较,他明白到身边的人才是最好的,不在与大哥争女子争财产,他就是最快乐的人。”

  子山说:“林智科也许有危险。”

  家华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子山取出林智科给他的那张纸条,递到家华手上。

  家华看过,感慨万千:“临到尾才知外人不可靠,还是兄弟最好。”

  “他们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家华指着他胸膛说:“朱子山,与你无关。”

  子山不出声。

  家华说下去:“可是,你我也有得益,我们因为林氏作中介而得到稳定工作。”

  “间接使珊瑚变回珍珠。”

  家华点头:“否则,她不知要沉沦到何处。”

  子山叹口气,“有时,清晨在红灯区看到踟蹰流莺,天亮了,她们还不愿回家,晨光下只见到她们浑身针孔瘀青,全身没一片好肉,真觉凄凉,那曾经一度,也是红粉绯绯的少女,别人的梦里人。”

  家华转过头来,“我们都得好好照顾自己。”

  他俩不由自主拥抱对方。

  偏这时小霖开门回来,她立刻别转面孔,“别管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一径走回房间,又嘀咕:“哗,好香,谁盗用我的香水?”

  她母亲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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