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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请问娶的是哪家小姐?我好去准备聘礼。”

  青年安康马上笑了,“妈妈,不必多礼,她就是董白。”

  “谁,董白?”

  “是董阿姨的女儿呀,自小我就喜欢她。”

  “可是,”梦中的常春结结巴巴地说,“董阿姨是你父亲的妻子。”

  “这我早知道。”

  “你叫你爸爸岳父?”常春一身冷汗。

  “妈妈,这不过是世俗的称呼,我们甚至不是远亲,我俩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可是——”

  忽然之间,青年安康的脸色一沉,“妈妈,你不必多讲,要不你爱屋及乌,要不我们断绝来往。”

  “安康,安康。”常春急着挥手。

  只见安康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常春自梦中惊醒,“哇”一声叫出来。

  真是可怖的一个噩梦。

  醒了她马上跳下床去看安康。

  他还是小小的,正熟睡,母亲吵醒了他。

  安康惺忪地问:“什么事?”口气似不胜其烦。

  常春气,“怎么,妈妈吵醒你不行,你吵醒妈妈就可以?你这家伙到六个多月,还一晚醒两次你可知道,你欠我多少晚睡眠,你说呀。”

  安康不知怎样回答,只好说:“妈妈,去睡吧,明天又是另外一天。”

  常春颓然,他已经不需要她了。

  那个搂住她大腿哭声震天不让她出门去上班的小小子,如今打发她去睡。

  她不禁怀念起当年无眠之苦来。

  半夜三更,一次又一次起床,为只为有人真正需要她,这种感觉是最强大的兴奋剂,所以妇女们还是愿意生孩子。

  她替安康掩上门。

  渐渐她练得习惯二四六点起床,有哭声,不得不起来,没声没息,更要起床看看。

  到现在,不起来不习惯了。

  为求有点事做,最好再生一个?

  常春哑然失笑。

  如今唯一可做的事情,便是等孩子们长大。

  时间一定会过去,这个愿望必然可以实现。

  此刻,常春想找人说说话,她知道有一个人在这种天蒙蒙亮之际一定已经醒来,她是冯季渝。

  常春大胆地拨号码。

  电话只响一声便通,心有灵犀,那边问:“史必灵?”

  “这个城市只有夏天。”

  “我竟不知道如何挨过这个炎夏。”

  “像以往那样慢慢一日一日熬过去,然后,你会诧异冬天来得何其快。”

  “用到这个挨字,可见生活真没意思。”

  常春笑,“我的一位才子朋友说,他早知道生活沉闷,可是就没想到会闷成这样。”

  冯季渝接上去,“人人知带孩子辛苦,就没想到辛苦成这样。”

  “除了你我,人家娘家或夫家总有相帮的人。”

  “算了。”

  常春说:“我这个人特别小气,安康有三个姑妈,个个袖手旁观,我偏不原谅她们。”

  冯季渝笑,“一个人在清晨的意志特别弱,满腔恨事。”

  “牢骚特别多。”

  “史必灵,你有发怨言的权利,因为你已克服生活,我不行,我还要走一大段路,不能泄气。”

  “要结婚好结婚了,”常春提醒她,“孩子要名份。”

  “上次已经为孩子结婚,这次不能犯同一错误。”

  “那么,为这个夏季结婚。”

  冯季渝笑。

  “天已经亮了,吃一个丰富的早餐,”常春说,“然后去做一个头发,买件新装。”

  冯季渝苦笑,“哪有心情。”

  “叫保姆带着瑜瑜好了,你也是人,也该轻松一下。”

  冯季渝讪笑,是吗,她还是人吗?她难道不是可怜的母牛吗?

  常春没有问及冯季渝身边那位先生。

  这时安康推门进来,“你还没睡?”十二分讶异,“妈妈,我同你调换身份就好了,我不知多想睡到中午,可是我要上补习班。”叹息表示惋惜。

  常春啼笑皆非,本来这是母亲对幼儿最常说的一句活:“宝宝为什么还不睡,妈妈累得贼死,想睡都不行,妈妈同你调转做人好不好?”

  现在被少年儿子拿来教训她。

  常春大叫,“我的褒姿蛋在哪里?”幸亏还有一个小的。

  琪琪马上奔过来跳进母亲的怀里。

  那日,回到店里,常春看到林海青有明显的黑眼圈。

  昨儿晚上一定做贼去了,年轻真好。

  坐定当了,海青说:“店里有三个人会比较松动。”

  常春不出声,是,谁不知道这是事实,难为开头时什么都由她一个人挨。

  “我想招聘一个男职员。”

  “我赞成。”己到收成的时候。

  过一刻,海青说:“昨天我去看过家母。”

  啊,常春耸然动容。

  “她外型仍然标致,自小人家以为她是我们大姐。”

  的确有这样得天独厚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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