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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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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常常来看你。”我说。 她点点头。 抬起脸来,她的眼睛更黑了,神色落寞,楚楚可怜。 小令的眼睛最瞒不过人,心里想的,都在眼神里。 现在她面对着无底深渊,眼看要跳下去了。 我摸摸她的头发,再说一次:“我会来看你的。” 她点点头,眼圈实在红了,我黯然的离去。 我没有守诺言。 妈妈病了。其实她的胃一直不好,最近更发作了。 与父亲商量了很久,我们决定送她进医院。 检查完毕,医生说最好动手术,我们都赞成。 但是妈妈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她怕进手术房。 我想这也是人之常情,于是尽量的劝慰母亲。 我一有时间便到医院去看母亲,于是焦急中忘了小令。 说忘了也不确实,我只是没有去探望她,抽不出空。 妈妈在病中很需要我,我也得分个轻重。 我打了一次电话,那电话仍是不通——还没接好? 等母亲动完手术,她又弱得很,而且脾气转坏,不迁就佣人。 我与父亲请了一个女护士,母亲也不喜欢女护士。 于是我们只好亲自来,约莫过了商三个星期,她才有点笑容,病情也渐渐好了,从进医院算来,也差不多有一个月。她瘦了很多。 但总算痊愈,我与父亲都松了一口气。在母亲病中,我感觉到母亲的重要,我们真的是一天也少不了她。 妈妈好了之后,我们替她在家庆祝了生日。 她高兴了,起床吃了很多菜。我买了一个蛋糕送她。 她叹口气:“我一直遗憾没养个女儿,如今也不说了。” 她满意而骄傲地看我一眼,我与爸爸都笑了。 “好孩子,”她说,“这次真多亏了你,没妨碍功课?” 我摇摇头,每天我把功课带到医院里做,等母亲熟睡了,才回家,并没有疏忽掉。 “辛苦你了。”妈妈怜爱的说,“都是妈身子不好……” 父亲说:“将来他娶了亲,我们就多半个女儿,你还愁?” 妈妈吃着蛋糕,说。“那也看是谁家的女儿才行。” 爸爸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放下了蛋糕,忽然就想起了小令,该去看她了。 但也只能偷偷的去,不然妈妈知道又会不开心。 在她面前我大气也不敢透,不是想做孔雀东南飞式的孝子,而且母亲刚刚病好,不想她受刺激。爱一个人,是不做他不喜欢的事。我爱母亲,我也爱小令,我只好行动鬼祟点了,我想。 但是跟着又是一个段考,忙得透气不过,七昏八迷。 每天都抱着那堆书,胡里胡涂的念,胡里胡涂的考。 等考完试,没有发卷子之前,是最空的时间,我决定去找小令了。我很焦急,多日不见,又没有联络,她不知道怎么了呢?变了?我又没去找她,她会不会生气? 反正这一切,见了小令就有答案。 我去的时候是下午两三点,我短短的按了一下铃。 一个女佣来开门,问我找谁,我报了姓名。 她把我关在门外,过了一会儿,她才开门放我进去。 §二 我呆呆的坐在客厅,打量着布置,都是新的装修。 幸亏她们还没有搬家,否则就找不到了。下次再忙,也得按时来看她,免得冒失去联络之苦。 我看着饭桌,上面摆着几碟小菜,都是送粥的,有火腿片、青瓜、肉松一谁没吃早饭?这种时候了,还是吃了还没收下去? 佣人倒了一杯茶。我喝了一口,是上好的龙井呢。 以前林先生在世的时候,最考究吃茶,也爱喝龙井。 看来她们家的元气是恢复了,我也很高兴。 只是小令怎么了呢? 屋子装修过是完全不一样了,看也很好看,只是有点俗。 林太太出来了,我连忙起身叫声“伯母”。她笑容满面。 “稀客来了。”她笑道。 “伯母取笑了。”我说。 “好吗?” “还好,只是家母动了一次手术。”我简单的说。 “啊,要紧吗?”她的关切倒是真的关切,一点不假。 “现在没事了,只是忙了近两个月,我又考试。” 她微笑。“难怪,小令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她看着我。 “小令永远是我的朋友。”我说,“不过是一时忙……”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福气。”她笑了,她一直在笑。 我忍不住问:“小令呢?” “才在吃粥,听见是你,回房去换衣服了。”林太太说。 “她好吗?” “好,很好。”林太太说。 她身上的衣服很新,一件毛衣,一条西装裤,看上去更年轻了,头发样子也做得好。照说她应该跟我母亲差不多年纪,然而看上去,却年轻了不止十年。 小令出来了,她向我笑笑,我怔住了。如果在街上看见她,我再也认不出是她。她的头发弄得与林太太一样,脸上雪白粉嫩,气色也好,穿着一条彩色斑斓的半截到地长裙,上身一件黑毛衣,紧紧的绷在身上,益发显得腰身纤细,身材修长。她缓缓的走过来,我像看一个电影明星似的看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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