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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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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过耿耿于怀了。” 陈佳说:“暂时不谈这个,让我们出去吃饭。” “来吧。” 故事原来是说故事的人本身的真实故事。 读者们可不知道这一点。 故事要有三个人,陈佳不可能是绅士,也不会是少妇,那么,她是那个小女孩。 照陈佳的年龄推算,故事发生在十多年前,一只豪华客轮上。 那一年,她才十五岁。 当下,陈佳似真正把往事丢下.与程中渡过一个愉快的晚上。 回到市区的公寓,卸了妆,坐在露台上,自觉不枉此生,知乐常乐,事业与感情进展都十分理想,于愿已足。 陈佳吁出一口气,上床休息。 她没有时下一般干文艺工作的人的坏习惯,她不用服药睡觉,很快就憩着,陈佳时常笑说这是她最最得天独厚之处。 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中的陈佳,已经成年,她似刚刚下班回家,看到房门口一叠湿内衣,是她出门前浸在盘中打算洗涤的,又被她母亲扯出扔在那一角示威。 在梦境中,陈佳忽然忍无可忍,怒火中烧,她冲入房中,把她母亲揪出来,推翻在地,顺手取起身边一支木棍,兜头兜脑向母亲击打,血花四溅,一边嚷着:“你不尽责任,你不尽责任。” 在这个时候,陈佳惊醒。 她额角背脊爬满冷汗。 丑陋的往事如一条巨龙,惊醒之后到处肆虐,陈佳深深后悔,程中说得对,忘记它,只有对她好。 她起床点着一支烟。 母亲已于三年前去世。 在这之前,她们也已有十多年没有见面。 事实上,在轮船泊岸之后,陈佳再也没有见过她。 十五岁之前,多次,母亲一闹情绪,就乱扔乱摔她的衣物,一边喊“我的罪孽满了,我的罪孽满了”,一边把陈佳推出门去赶她上街。 陈佳从来没有动过气。 她一次又一次默默忍耐,渡过最黑暗的童年。 十五岁之后,没有人听过她提母亲这两个字,连她都以为已经忘记这个人。 但是今夜证明她并没有淡忘,伤痕历历在目。 陈佳惆怅,看样子她终身都无法不背着这创伤的十字架。 最坏的一次,母亲取出利刃,咬牙切齿要赶她走,即使如此,陈佳也没想到她恨这个妇人恨到要置伊于死地。 噩梦太恐怖了。 天渐惭亮,陈佳又得展开一天的工作。 下午三点半,程中照规矩自办公室给她电话,同她说两句话。 陈佳说:“我很想念你。” 程中答:“我也是。” 然后她带着微笑出门到图书公司去。 推广经理同她说:“见小读者的计划非常成功,其他书商纷纷跟进,我们又一次带领潮流。” 陈佳说:“怪累的。” “喔唷陈小姐,现在干写作,也不能尽躲在深闺不见人呵。” 陈佳笑笑,生意人都一个心思,赚钱最重要,巴不得写作人上台去兼职唱歌跳舞。 “过两个月我要出埠。” “小姐,交足了稿子,我管你去南极洲。 过两天,陈佳的情绪似乎平复,生活恢复正常。 心波上激起的涟漪渐渐消失。 这个时候,小朋友们的稿件却纷纷寄抵出版社。 记得吗,陈佳叫他们把故事的结局写下来,果然,他们真正对写作有兴趣,每个人都纪录下不同的答案。 陈佳本来不想拆开他们的信件,但失信于人,倒底不是一个好习惯,她把各人的稿件细阅。 文笔当然不大成熟,陈佳边看边莞尔。 五个小朋友,有五个不同的假设。 家康始终坚持交际花会得改过自新,他为人乐观热情,深信人间充满光明。 思思的答案有点离奇,她写那少妇在邮轮上偷窃了老绅士大笔金钱珠宝,继而失踪。 微微独门心思,写到三人在船上最后一个晚上,老绅士忽然发觉小女孩是她的亲孙女儿。 陈佳很欣赏他们的心思。 她把稿件交给总编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说,老总一怔,叫起好来。 他打算把所有的结局都刊登出来。 “陈佳,你写一万字的开头,我们将此游戏公开,读者会开心得昏掉,以后,我们订期举行这个猜结局游戏。” “我不喜哗众取宠。” “陈佳陈佳,脑筋不要太古板,对,别忘了写你那篇结局,好让读者对照。” 为什么不呢,一不做二不休,现在已经欲罢不能了。 她与小朋友的聚会,如期举行。 陈佳在别墅门口等他们,“时间过得好快。” 小读者们大大不以为然,“还说快呢,望穿秋水,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 大家进屋坐下,一次生两次熟,都觉得宾至如归。 微微说:“陈佳姐姐真随和,我们一点压力都没有。” “是呀,陈小姐没有架子。” 听到这样由衷而天真的赞美,陈佳笑了。 “陈小姐,看过我们的作文没有?” “都拜读了。” “写得怎么样?” “算不错了.难为你们,将来都会刊登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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