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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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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家产的事——”王律师咳嗽一声。 小姐姐尖叫,“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不要家产,我只要我爹爹!” 我过去与小姐姐拥抱,啊,毕竟是姐姐,心事与我一样。 大姐沉声说:“我最恨你们这些律师,忙不迭执行任务,你站在这里就是个不祥人!告诉你,别人家或许需要你,鸡毛蒜皮的财产都争个半死,这里用不着你,走走走,我们不要分什么。” 王律师无端端挨一身骂,傻了眼。 我去打开大门,“走!”差点没说“滚”。 玫瑰取出一只水晶烟灰缸朝他扔过去,差点中他头颅。 王律师大失风度,回骂:“你们罗家简直是野蛮人!”他拔足飞奔走了。 我指着张医生,“还有你,我要见我的老子,不用你挡在中央,我姓罗,他姓罗,你姓什么?这是我未婚妻,那是我姐姐、姐夫,边是他的妻,让开。” 罗德庆爵士夫人成了野玫瑰,她扬起浓眉,黑漆漆大眼睛闪闪生光,“你走开,他是我丈夫,有什么事我来负责。” 我们一家人一涌而上,把张医生吓得退后三步。 玫瑰的手才碰到房门,忽然掩面而泣。 我们都静下来。 玫瑰硬咽,“我怕,我怕我没有赎罪的机会了。” 忽然之间,我们身后扬起一阵豪迈的笑声——“哈哈哈哈,好,好。” 我们转过头,一见之下,如雷击般呆在那里,作不得声。 这不是爹爹? 法兰绒西装,贝壳粉红的衬衫,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我们个个如呆鹅似站在他面前,作不得声。 玫瑰脸上的泪珠还没有干,她颤声着:“德庆。” 爹爹张开了手臂,把她搂在怀里。 我马上明白了,怪叫欢呼,“姐姐,姐姐,这老奸巨滑装病吓我们,把我们这班鬼灵精唬得一愣一愣地。” 大姐刮打我的背部,“你这死鬼,口没遮拦。” 她随即说:“爹爹,你把我们吓疯了。” 玫瑰揽住他的腰,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只是流泪,也顾不得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将脸紧紧靠在爹胸前,爹用手摸着她的头。 小姐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瘫痪在沙发上。 大姐喃喃说:“爹真是的,装病,罗德庆爵士怎么会有这种锦囊妙计!” 大姐夫说:“虚惊一声,好叫你们晓得老爷子的重要。” “真的,”大姐说,“我只觉得一颗心如要在口腔中跃出来一般,控制不住,真有什么事,我头一个……” 爹笑,“这事迟早要发生的。” “迟好过早。”我说,“但凡人,都懂得逃避现实,躲得一时是一时。” 爹点点头,“你们都很好。” “不要脸,”我犹自不服气,“出到装病这一招,好不低级趣味,简直离谱,为老不尊。”但我心中犹如放下一块大石,好不快活。 爹笑,“有时做人要出点绝招?否则你们到得齐全?” 我说:“姜是老的辣。” 大姐说:“没辙。” 小姐姐说:“被他吓死了。” 老黄笑眯眯地进来,我揪住他,“我不放过你,你这老头!” 大姐说:“老黄,你忠心耿耿得很。” 老黄吃吃地笑。 小姐姐:“最可怜的是张医生与王律师,无端端给咱们骂个贼死。” 爹说:“嗳……这可是我的未来媳妇,怎么冷落了这个宝贝蛋儿?过来我瞧瞧。” 我赌气拉住小曼,“别过去。” 小曼笑眯眯地挽住我的手走过去。 爹上下打量她,点头,“很好,可是你要多多包涵我这个儿子,他——” 我插嘴,“算了,你别教训我,爹,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小曼瞟我一眼,“戒酒呢?” 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决心做老婆奴,戒戒戒。”我握紧她的手。 我充分明白了,经过这次,我了解到,在父亲与玫瑰之间,我选的是父亲。我爱过,爱去了,我又恢复了自己,我想我不是情圣,我不能像老庄那样,一辈子痴缠一个人。 我不是那块料子。 谢谢主我不是那块料子。 忽然之间我浑身轻松起来,一切烦恼一扫而空,在爹身边转来转去。 小姐姐朝我瞪眼,“怎么?你不避开爹爹了?” 我眨眨眼,不出声。 爹说:“要成家立室了,做人父亲了,他自然不想他儿子也避他。” 玫瑰一直不出声。 但事情再明白不过,爹爹已胜利,赢回了玫瑰。 爹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罗德庆爵士。 但我没有再见到庄国栋,他闷声不响地走了。 玫瑰一日与我详谈,我带着惭愧、害羞,又坦然的神情坐在她对面。 她声音低不可闻,但我侧着身子聆听她。 她说:“真糊涂,竟犹疑了那么久。” 没头没尾,但是我留神地听下去。 “直到知道德庆说他病了,我蓦然发觉,我生命中不能缺少这个人。” “我也是。”我说,“我不能没有爹爹。” “于是我对庄说,我将永远是罗家的人,以前是以前,过去是过去。” 做得太对了,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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