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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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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蜷缩在车位底下,象个小动物。 “出来,不算你车费。” 那人仍然不敢动。 千岁明白了,“你没有通行证,你几时上车,我怎么没看到你,好本领。” 那人不出声。 “你不出来,我只得把车子驶进派出所,我不是警察,此刻亦不打算做好市民,你出来吧。” 那人知道不能不出来,缓缓伸出四肢,原来是个少女,手脚非常柔软,缩在后排车底那么久,居然没人发觉。 她轻轻做好,双臂抱住膝头,象一个球。 面孔上全是煤灰,可是一双眼睛精灵闪烁。 千岁打开车门,“走吧,我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 偷渡客有点儿迟疑。 这时,千岁突然想起,四十年前,大伯也是个非法入境者,船泊岸那日,大雨,他手里拿着亲人的地址,乘车找到附近,在一间漆厂檐篷下避雨,保安看见,吆喝着赶他走。 呵人在檐下过,焉得不低头。 他从袋里取出数百元,放在其中一张车座上,“你自己小心,祝你幸运。” 那少女点点头,取过现钞,下车,很快在后巷消失,象个影子般混入大都会森林。 千岁叹口气,把车子驶到修车行。 大伯还没有收工,正在亲手抹一辆银色鸥翼门跑车。 “大伯。” “咦,千岁你怎么来了,来,吃碗云吞面当宵夜。” “大伯,告诉我你,你怎么开设车行。” “先做学徒,一天做十多个钟,突然吐血,原来胃穿了洞,医好了,又不停咳嗽,验出是肺病,都由公立医院医到痊愈,后来结婚,岳父是修车行股冬,我便走运,接了几兄弟出来。 “他们也是偷渡?” “我忘了,无端提这些干什么。” 他开一瓶啤酒,自得其乐喝起来,仿佛真的把往事一概忘记。 但是他忽然说:“后来我们都取得正式身份证明文件。 千岁点点头。 “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工作。” 回到家,千岁努力洗刷身上汽油味,在莲蓬头下冲洗良久。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闪烁生光,应该不会叫它们的主人失望吧。 第二天千岁回到邓宅伺候,管家说:“大小姐今早不出去。 千岁点点头,在休息室读报纸。 突然听到一个人说,“她不用车,我用。” 大家抬头看去,管家连忙招呼:“二小姐。” 千岁看到一双红鞋儿,这次不是高跟鞋,是双平跟凉鞋:足趾银色,不知道为什么,却又不觉的恶俗,因为她仍然穿着白衬衫蓝布裤。 千岁站起来垂手低着头。 “你是新来的司机?” 管家连忙说:“二小姐,你想到哪里去,我叫老张送你。” “不,这年轻人闲着没事,栽我去会所射箭。” 管家无奈,向千岁使一个颜色。 千岁听差办事,立刻出去把车子驶出来。 红鞋儿上了车。 她说:“我认得你,你是老王的侄儿。” 千岁不出声,多讲多错,不讲不错。 “给了你名片,为什么一直不找我?” 千岁装聋作哑。 他这才看清楚她的容貌,同她姐姐一样,她俩得天独厚,五官秀丽,二小姐剪一个娃娃头,厚厚刘海垂在眉毛上。 到了会所,她换上靴子,戴上护腕指套,取出足有她一般身高的现代钛金属强弓,走到空地。 千岁意外的看到她脸色正经,英姿飒爽。 师傅出来,指点她一二,她瞄准箭靶,手一松,箭飞出去,打在红心以外。 她接二连三,一直练习,终于射中红心。 那副弓箭固然不轻,她向站在一旁的千岁招手。 千岁反而轻轻退后。 她只得走近他,原来二十分钟运动已叫她大汗淋漓。 漂亮女生出汗又特别美态,不过,千岁见过鬼怕黑,一朝被蛇咬,终身怕绳索,未免多事,他退的更远。 二小姐没好气:“你到车里去等我好了。” 这时,有人追上叫她:“可人可人,你在这里。” 她叫邓可人。 邓氏真是命名高手。 千岁回车上静候。 有人给他送来柠檬茶及火腿三文治。 他停车之处正好看到网球场,同他一般年纪的男女不知为什么不上学也不上班,整个上午打球嬉戏。 车上电话响,是管家找他,“二小姐不再用车,你回来吧。” 回到邓宅,他也没空下来,载女佣去菜市场。 叫可拉桑的女佣打听,“你几岁,做司机多久,结婚未,同谁住……” 千岁不发一言回到邓宅。 “喂,你是畏羞还是不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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