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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维元握紧拳头,呵,她不想到五十岁时还做这样的梦,她起床收拾一下,看见天亮了便搬回娘家。

  她母亲并不是不欢迎她,但是一味死劝她回家。

  “你有一个表姨,以为闹着玩,吵架后自家里搬到酒店住,谁知两天之后她丈夫收拾了三大奁衣物送往酒店,意思是说你再住久些,最好别回来。”

  维元笑问:“后来呢?”

  “离婚了,两人都再次结婚,各有家庭。”

  “谁过得好些?”

  “女方,她学会做生意,此刻已是个小富。”

  “快乐与否,不能以金钱衡量。”

  “我可爱的女儿维元,可是,环境窘迫的人实在很难开怀。”

  维元不出声。

  “女儿,回家去吧。”

  话未说完,苏尉文的电话已经追来。

  “说我不在,我上班去也。”

  “啊会追到你办公室。”

  王维元叹口气,“他次不会,他有许多甩手断脚头皮铲烂眼珠撞脱的病人等他救治。”

  回到公司,如常斟了黑咖啡喝,今日却出了事,维元胸腔不适,忽然呕吐,幸亏她眼明手快,抢过塑胶废纸箩,才不致弄脏地板,这一吐倒也彻底,一并把早餐也哗哗声呕出。

  同事听到异声过来看视,“维元,小心身体,”她帮她搓背,“看了医生没有?”

  维元莫名其妙。

  同事笑说:“恭喜你,可知是男是女?多休息,记得喝牛奶,戒烟酒。”

  维元一听,魂飞魄散,怔怔地落下泪来。

  “你回家休息吧,你情绪有点不安。”

  “我去看过医生即返。”

  维元坐在相熟的医生处,看护替她做了一项简单测试,愉快地说:“王小姐,不,苏太太,你将升格做母亲了。”

  维元低下头不出声。

  忽然之间看护说:“咦,苏医生也来了。”

  苏尉文走到妻子身边坐下,欢欣若狂,“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是刚知道。”

  “难怪你情绪上落不安,我应猜到,是我粗心。”

  维元叹口气,说不出话来。

  从此责任可大了,肩上仿佛已有千斤,一个活生生小人儿事事黏着她,七廿四,永不分离,王维元深呼吸。

  医生笑着伸手招他们:“恭喜。”

  苏尉文的咀咧得自一只耳朵到另一只耳朵。

  维元验雪量血压照超声波,胚胎已有七周大小,活泼健康。

  维元轻轻说:“像我就很笨。”

  医生答:“健康快乐已经足够。”

  “读书呢?”维元忽然担忧。

  “一般课程设计给一般儿童学习,略为用功,一定可以应付,我肯定你俩有足够智慧,并不希望子女做天才,所以,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维元茫然转过头去看牢丈夫,“可要提前教微积分及拉丁文,今日可是报名的时候?”

  大家都笑出来。

  维元又问:“你怎么有空跑出来?”

  “本来是没有,正替病人按摩心脏,后来还是觉得家庭重要,立刻丢下那颗心。”

  要是同苏尉文分手的话,维元最想念的会是那一对好弟弟,然后,才是他的幽默感。

  “回家休息吧。”他掺扶她。

  “不,下午还要开会。”

  维元坚持会公司上班。会议中上司发出一张名单:“天天有人在总署门外递抗议信,同事们将轮流接信,不得推搪,记得:面带微笑,沉默是金,弱势政府,请多容忍。”

  大家都苦笑。

  有同事说:“今日轮到我。”

  “那你下去吧,今日抗议削减老人津贴。”

  下班时分维元母亲满面笑容来开门,“维元,我高兴得吃不下睡不着,你放心,一切由我负责,我有经验,包我身上,你尽管长肉好了。”

  维元啼笑皆非。

  母亲已经炖了清鸡汤,连佣人都笑得合不拢咀。

  “可要辞工在家休养?”

  维元立刻这样说:“不,我坚持工作。”

  “不怕辛苦?”

  “在家无聊才叫难忍,我毋须提早享福。”

  “那好,凡事小心。”

  苏尉文想一想:“我也搬来一起住,以便照顾。”

  维元却说:“你作息没有定时,别骚扰我们。”

  尉文敬畏妻子,只得说是,暂时分居。

  维元自觉一切如常,照常上下班,同事知她怀孕,十分疼惜,已纷纷采购可爱的婴儿衣物玩具用品,又代她做粗重工夫,文件都不用她拎。

  她们都知道王维元的苦日子很快来临,婴儿出生后她恐怕连坐下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日,与任何普通一日没有分别,游行抗议队伍从闹市出发,一直步行到总署,拉起横额,叫着口号。

  早几日他们已经接到警方通知会有这件事,已作出准备,没想到队伍如此庞大,布条上用电脑钢印制中英文大字标语“打倒一人专政”。

  这年头,同以前用粗毛笔写标语大大不同,最重要是用英语,好让国际传媒全部看得懂,叫全世界的人知道这件事。

  今次轮到王维元接抗议信。

  维元等群众齐齐在楼下,看过形势,她说:“人数比警方估计为多。”

  “警方已加强人手。”

  “为何人数暴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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