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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不用等到九点,电视台已播放突发新闻:“隆乡发生青少年集体自杀事件,四女两男齐集车内利用废气……幸而警方即时寻至,破车门入内抢救,全部伤者昏迷不醒,入院救治……”

  子驹目定口呆:“这是什么风气。”

  周子允追问:“救得活吗?”

  豆苗轻轻回答:“万幸全部获救。”

  周子允叹口气:“这班年轻人不想想,他们父母会伤心到什么地步。”

  豆苗揉揉双眼:“我回公寓早些休息。”

  子驹诧异:“这么早睡觉?我还打算去看电影,你呢,子允。”

  “我要动手染头发,这种事,一定得摸夜做,神不知鬼不觉,第二天醒来,只见白发变黑,不知多高兴。”

  姐妹俩为这样平常琐碎的事笑了半天,真幸福。

  豆苗入睡,半夜,听到脚步声,咚咚咚,像面小鼓,睁开双眼一看,是个一岁左右男孩移动小粗腿奔过来,靠在床边,双眼圆滚滚看牢她。

  豆苗知是做梦,她笑嘻嘻问幼儿:“你好吗,你叫什么名字?”

  幼儿含着一个奶嘴,不能开口,胖胖小脸有点尴尬。

  豆苗笑得翻倒,伸出双臂,把他拉到床上,他像小动物般轻轻抱住豆苗。

  豆苗吻他头顶:“你是谁,你可是我的孩子?”

  幼儿忽然叫:“NaNa。”

  嗄,叫她祖母,他是她孙儿?

  一惊醒来,天色已大亮,在梦中已为人祖,真是罕有好梦。

  她起床梳洗,刚在读早报,电话又响起。

  林督察一夜不寐,却精神奕奕:“豆苗,我立了大功。”

  “你一向英明神武。”

  他大乐:“我请三谷来为你解释详情。”

  “我已在报上阅到。”

  “不,应该有特别待遇,这上下他该来按你家门铃了,方便吗?”

  门铃已经响起,豆苗放下电话去开门。

  的确是神清气朗的三谷君,他已更衣沐浴,同豆苗一般穿着白衬衫卡其裤。

  “早,要喝咖啡吗?”

  三谷却这样答:“家父是铁路工程师,家母是华裔,我自幼在本市长大。”

  他的意图如许明显,豆苗不禁笑出来。

  他一边吃蓝莓松饼一边说:“西市铁路是我父工作之处。”

  豆苗点点头,斟出大杯蓝山咖啡。

  他接着说:“我们接到你的线索,赶往防止虐畜会狗房,找到领养人登记地址,今天找上门去,要求谈话,及查阅私人电脑,结果,得悉他们约同在某地集会,警方急急破门而入。”

  “为什么约在傍晚而不是深夜?”

  三谷说:“我也觉得奇怪,后来得悉:有人怕黑。”

  这真是黑色幽默:不怕死怕黑,豆苗骇笑。

  三谷感喟:“幸亏趁早扑杀这等不良风气。”

  豆苗轻轻说:“你这样紧张是因为……”

  三谷点点头:“我在东京的一个小表弟去年初偕女友服毒自杀身亡。”

  “为什么?”豆苗实在不明。

  “毫无具体理由。”

  豆苗叹口气:“我希望林督察控告那四女两男青年虐杀犬只。”

  “周医生,林督察一直高度赞美你。”

  豆苗微笑:“我们是老朋友。”

  “希望我俩也可以做朋友。”

  “那自然。”

  他打量她简约的小天地,设施够用吗?

  豆苗轻轻说:“我娘家是大本营。”

  林督察说得对,周豆苗明敏过人,许多话,不用说出来,她已经猜得到。

  这时,三谷忽然说:“我知道有一家小饭店,鲑鱼唇做得很好吃,今晚我来接你好吗。”

  豆苗沉吟: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她毅然说:“七点正我在这里等你。”

  三谷大喜,欣然离去。

  豆苗喃喃说:“你会伤我的心,一年后你会回东京工作,并且与你的表妹松子结婚。”

  豆苗叹一口气。

  但是,她也很厉害,她会有一个憨厚的到一岁还吃奶嘴儿孙儿。

  豆苗不禁笑出来,因为知道得太多,再大的快乐也不再那么快乐。

  到了廿一岁,这些预知能力,已被她习以为常。

  那天傍晚,她换上一袭花裙子,等三谷来接她。

  他依约来到,送上一束小小紫罗兰,她愉快地像所有求偶少女般随男伴出外,享受一个温馨晚上。

  她靠在他强壮肩膀上,因早知没有前途,不用患得患失,索性放开怀抱享受目前。

  夜凉,豆苗披上小外套,与他在海堤散步,两人似有说不尽话题,平素沉默的豆苗一改常态。

  “三谷,你曾祖务农?”

  “他从未离开过鹿儿岛,祖父到城内读书,与经营便利店的东主女结婚。”

  “都未曾从军?”

  “我家爱好和平。”他知道豆苗想问什么。

  豆苗微笑,虽然只短短一年来往,也还是问清楚的好。

  “家母经营小食店,刚才你已见过她。”

  豆苗骇笑:“那餐馆老板娘就是令堂?”她一点也没有灵感,真正汗颜。

  他们相处极之愉快。

  他送她回家,他再约她外出,豆苗要周末才有空档。

  第二天,警察带来一只颈项中箭小狗:“被人丢在街上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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