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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大巧取过琴,调校半晌,轻轻奏出《闪烁闪烁小星星》,琴声呜咽,竟像人声一般,正是小提琴特色。

  康慨感动得颈背寒毛竖起,这正是他成年后千思万想的女孩:家世、人品、相貌,十全十美;他对她一见钟情,不能自已。

  忽然他鼻子发酸,转过背去。

  他听见大巧说:“被迫学习整整十年,其实并不喜欢,但只能在钢琴与提琴之间选择,我最喜欢金色色士风,祖父一听,吓得自椅子上站立,只得放弃,我又喜印度释他,这次,祖父一听跌坐椅子里,再放弃。”

  康慨笑得落泪。

  大巧说:“释他无论发出什么声响,都似五千年苦难民族长长一声集体叹息。”

  “读文学亦是祖父的意思?”

  大巧微笑,表示那还用说吗,还有,升读硕士与博士齐老也摇头,“好像嫁不出去,死读死读没意思”,最奇的是这些论调,尽管许多人不同意,倒不过时,社会风气并不如期望中那样先进。

  康慨捏一把汗,要过齐老那关,怕不是那么容易。

  终于夜深,他这样说:“明日可否再来聊天?”

  大巧忽然笑,“请自备三餐。”

  康慨脸都红了。

  “你不用飞来飞去?”

  “我正放假。”

  过了廿一岁,没有什么是偶然发生的事,他当然早作安排。

  佣人们悄悄说:“那男孩不错,斯文、有礼。”

  “比起郝先生呢?”

  “郝先生是一颗明星。”

  “谁让大巧开心,我就喜欢谁。”

  “可怜的大巧。”

  大巧沐浴休息。

  第二天,古太太说她在船上苦闷到极点,请齐老准她提早几日回来管家,于是,星期三,即再过两天,她会在英属百慕达上岸,飞返家里。

  看,也不是每个人喜欢长时间在豪华邮轮上飘流。

  接着几天,康慨一早带着清新肥皂香上门陪齐大巧。

  大巧不爱出外,他也乖乖陪她。

  那么大的屋子,只他们两人。

  大巧说:“幼时喜在屋内踩溜冰鞋。”

  康慨吃惊:“没说你吗?”

  “木倏地板全压烂,装修师傅气恼,说是古董木料,配不回来,着我丢掉轮鞋。”

  康慨忽然冒昧问:“可有想念父母?”

  他真好,竟不忌讳,真正亲切。

  大巧回答:“我只当他们仍住巴黎,一双朦胧影子,极少返家……我想父母,但不是他们,我一直希望拥有一天问十次‘阿女你添了衣裳没有天凉得很’,然后我不耐烦地答‘已经廿一岁了你难道又忘记’之类忤逆话。”

  “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大巧微微笑,“康慨多谢你在如此艰难时节陪伴我。”

  “我很快乐。”

  “不过康慨,我得事先张扬,以示公允。”

  康慨紧张,什么坏消息?他凝神以待。

  大巧轻轻说:“我失恋,我有一颗破碎的心。”

  康慨松口气,“就那样?”

  “我爱人,人不爱我。”

  “已经过去。”

  “那人音讯全无。”

  “他是傻瓜,别去理他,现时我在这里。”他信心十足。

  “但是我仍然非常爱他。”

  “慢慢会过去。”

  “真的?”

  “世人谁没有爱过三五七次。”

  “你呢,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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