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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俩往图书馆走去,经过走廊,前后都被黑衫客堵住。

  有人指一指胸前字样:“你们是新生,为什么不到会所报道。”

  纪泰不屑,“因为你们无聊幼稚费时失事。”

  那两个白人摩拳擦掌,“好一张利嘴,你就快得到教训。”

  纪泰说:“字样绣错了,应当是KKK,先生,你欠一个头罩,这样,人家才认不出你是社会的渣滓。”

  纪和不赞成以牙还牙,可是,今日他也忍不住笑。

  白人兄弟大怒,用肩来撞他们。

  纪泰说:“公众地方动手有失斯文。”

  其中一人推开走廊一扇门,原来是宽大室内运动室。

  他们一前一后夹者纪泰与纪和进室内,关上门。

  这是,纪和与纪泰交换一个眼色,示意先发制人。

  不知怎地,纪泰与他心灵相通,完全明白他心意。

  纪泰蹲下,纪和身轻如燕,踏上他背脊,再一步借他肩膀一蹬,电光火石间已飞跃在半空,双腿一先一后踢向敌人,把那两个大块头踢得人仰马翻,倒卧地上。

  纪和仍未能罢手,他旋过身子,向另外两个人呼一声打出咏春拳,谁知那两个人已开了门逃走,丢下同伴不顾。

  纪和拍拍裤子上灰尘,哼一声,示意纪泰离去。

  纪泰说:“不留俘虏。”

  纪和:“士可杀不可辱。”

  “什么士?”

  “考入列德大学,也算是士了。”

  纪泰没好气,瞪那两人一眼,与纪和一起走出室外。

  纪泰呵呵大笑,“原来米是功夫大师。”

  纪和却说:“行动与反应,这些都会升级。”

  “唏,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都不用读书了。”

  “一天那里读得了二十四个小时。”

  “他们也许会用枪。”

  纪泰不在乎,“杀人者死,两败俱伤,法律系学生这点也不明白,如何入学。”

  那天下午,纪和买了一把瑞士军用刀,藏在口袋里。

  打了人,他不能心安。

  桑子请他过去品酒。

  “纪泰不在家?”

  纪和开玩笑:“我便是纪泰。”

  “不,你不是纪泰,我已知道你俩分别,你有诚意。”

  纪和帮他兄弟:“纪泰待人也很好。”

  桑子叹口气,“过来喝香槟。”

  酒瓶已经浸在银桶中,刚打开,轻轻卜一声,有电话找桑子,她听说是父亲,只得走进书房去听训言。

  她说:“你先喝。”

  纪和喝一口芬芳的气酒,看到有人在那里熨衣服。

  架子上挂着全是桑子那些五十年代的大裙子。这些衣饰都需要细心服侍:绢纱,丝绸,缎带……色彩缤纷,美不胜收。

  那女子专注地喷上水,轻轻熨平每一个褶,每一层花边。

  纪和看得呆了。为别人在烫衣服的,正是今敏。

  今敏抬起头来,也觉得讶异:“咦,又是你。”她没有住手。

  纪和奇问:“你怎么在这里烫衣服?”

  “十元一个小时,我打工筹书簿费。”

  纪和冲口而出:“这岂不是太委屈。”

  今敏笑,“工作无分贵贱,比起与人打交道:yessir,nosir,yessir,nosir,又轻松不少。”

  纪和心疼:“你什么都做。”

  “不,我有很多事不会做。”

  她用汽油轻轻抹掉一个污渍,看样子已经是专家。

  她把裙子挂好,“今天最后一件裙子。”

  那是湖绿色的一件低胸丝长裙。

  她挽起两个大包,“今日我需要私家车,不客气了。”

  “这是什么?”

  “桑子不再穿的旧衣,转赠予我,我转售到故衣店,利钿不少。”

  纪和听的发呆,她千方百计,铢锱必计那样筹钱,真不容易。

  “你可以走了吗?”

  纪和放下香槟杯子,桑子还未从书房走出来,他毫不犹豫不辞而别,离开美伦美奂,水晶灯处处的桑宅。

  “你是桑子男朋友?”

  “才不是,我与纪泰待她如小妹。”

  “你是纪和。”

  “你终于知道我俩分别了。”纪和有点高兴。

  “你不必叫人代做功课。”

  “是,是,说得对。”

  “你待人好些,他双眼长在额头。”

  “不,纪泰不是那样的人。”

  “在前边街角放下我即可。”

  “不请我进屋喝杯咖啡。”

  “蜗居,我租人家地库一间小房间,不好意思招呼客人。”

  纪和知道他有点急进,他送今敏到后门,看着她进去。

  纪和这样告诉母亲:纪泰不愿做功课,桑子不愿熨衣服,但今敏收取些微酬劳什么都做,穷家子只得比他人辛劳。

  老妈说得对。他不过在别人家寄住,白吃白喝,沾光,他有什么资格大发慈悲。纪和收拾心猿意马。

  学生布告板上有很多用词含蓄的广告,有些用中文,西文,甚至阿拉伯文书写。

  “高价征求读书友伴……”这也是找人做功课。

  “6A生愿意替低班同学补习。”这是可以替人做功课。

  “舞会高手,有许多豪放美丽女同学愿意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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