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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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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人不一定要恋爱,我的生活过得不错,人生随遇而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刻意要求什么,知足者负亦乐。” 慕容给我的评语是:“真大方。” 很多事是注定的,而且世上难有十全十美的事儿,俊超虽然不解风情,但我很欣赏平实的可贵,大风大浪我应付不了。 多一个善解人意的男同事,用来说说笑笑聊天解闷,自然也是乐趣。 可惜他太可爱太英俊太──还是那个形容词:太危险。 闲言闲语我倒没听到,也许我的名誉实在太好,每个人都知道我是永不谋反的吕俊超太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年来金字招牌,待同事和蔼可亲是等闲事,谁也不会疑心。 但是我自己却疑心自己。 见到慕容理智,我仿佛特别轻松愉快,有什么犹疑不决的事,与他一商量,马上解决问题,他这个人如一阵春风,吹遍写字楼,最懂得收买人心,他的下属为他任劳任怨,甚至连周末也出来做,心甘情愿。 据说出色的领导人都有这样的魅力,令人为他死心塌地,但始终我觉得他待我是另眼相看的。 他并不见得对每个人都说这种话,有耳共听: “如果你没有结婚,我们两人就是世上最快乐的一对。” “你与你丈夫感情融洽吗?那家伙几生修到了。” “你们会不会离婚?我排第一等。” 有点近乎恶作剧了。 于是我悻然作生气状道:“你名叫理智,说话太不理智。我真的与丈夫分开,跑了出来,你会娶我?所以何必一张嘴卖乖。” 谁知他沉下一张脸就说:“你倒试试看。你见我同谁说过这种玩话?我也知道好歹,我若是情场浪子,至今已娶了十个老婆,还轮得到你?” 我缄默,玩笑越开越真。 “难觅一知己,你又嫁得早,那小子单是运气好,并不知道珍惜你。” “他待我不错。”我抗议。 “我们这里的后生也持你不错呀!我老觉得他什么都没有为你做,你的经济与精神完全是独立的。” 我说:“别离合我们夫妻感情。” 慕容用手撑着头,“你还爱他呢,他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反问:“给你做丈夫你又如何?” “我才不让你出来工作,”慕容说:“我会让你在家轻松地生活,我事专以你为主,令你觉得开心、舒适,我们一道跳舞、看戏、旅行,所有的责任由我来负……” 我笑:“听上去真是个好丈夫。” “可是我不见得肯随便对一个女人付出这样的心思。” 我问:“这么说来,你倒是对我情有独钟了?” “我不准你在这件事上开玩笑。”他不悦。 “很难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呢。” “你肯不肯离家出走?”他认真的问。 “我爱我的孩子,我爱我的家人。” “但是你自己的快乐呢?” “离开家庭,出来过着流离浪荡的所谓风流生活,我会更加不快乐。” “这样说来,你对家庭,是忠诚不贰的了?” 我点点头。 “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好女人。”慕容摇摇头。 我苦笑。 我爱吕俊超吗?这个做了我丈夫六年的男人。他把我当作家里一件不可缺少的家具,少是断然不能少了我。但是我搁在那里好几年,他从来不特别加以垂注,反正我跑不了,而日常生活又是这样的忙,谁能怪他呢? 原本夫妻双方如无太大的过错,白头到老不是太困难的事,偏偏现在我临老走起桃花运,居然有追求者,我把持得住吗? 我晚上患起失眠来,辗转反侧之余,骚扰到度超。 “最近你怎么了?不舒服?”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关心。 我说:“假如使你睡不好,是我的罪过,你可以到书房去睡。” 他并没有听出我语气中的讥讽,果然搬到书房去,于是我更加可以名正言顺的躺在床上看书到天亮。 白天当然是疲倦不堪,本来八时正到办公室,后来改为九点,今天九点半才摸回去,太惊人了,恐怕距离被开除的日子也不远了。 我打着呵欠的时候慕容进来。 他问:“睡不好?可是为想我的缘故?” 我刚想骂他,一抬起头,发觉他亦是眼底黑黑,已经瘦了一圈,于是不加言语。 “为什么折磨自己?”他轻声问。 我既好气又好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严重好不好?慕容,假如你是真的,我很感激,但我绝不会离开我的家庭。” “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吕俊超?” “我认识他在先。” 慕容伏在我的写字台上,非常的不开心。“但是我爱上了你。” “没有可能的事。” “爱情很多时都在不可能的情形底下发生。” 我温柔的说:“慕容先生──理智一默。” 他忽然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开。 一连七日他都不过来见我,偶尔在走廊遇见,他也侧侧身过,我知道孩子因吃不到糖生气了。 而吕俊超仍然如蒙在鼓里,若无其事般上他的班下他的班,放工与孩子们闹一场,毫无牵挂地上床睡觉,周末带孩子到祖父母那里尽情玩耍。 我问我自己,慕容理智是否吸引我?毫无疑问,但跟他走,我遗传因子中有如此义无反顾的细胞吗?我并不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人,我时常思想到将来──将来怎办?三年、五年的狂欢已是极限,当我真正老了,我将成为城里的笑话,做人的情妇往往要年轻貌美支撑,如今三十岁还充持得一时,三十五、三十八的时候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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